和太子妃一直接觸不多,只知沈奕在外總是一派情深義重的樣子,但以其色中餓鬼的德行,太子妃若沒有手段,只怕壓不住東宮之人。因而顧柔嘉認為這不過是下一個皇后罷了,不想她開口如此溫婉,倒是讓顧柔嘉對她生出幾分喜愛來。
既是來此吊唁,面子功夫總該做足,在沈奕靈前上了一炷香,夫妻二人這才轉向了皇后,后者端坐在紫檀木交椅上,襯得身材嬌小非常,一身正裝透出一國之母的威嚴來,讓人不能逼視,只是她頭發竟已花白,看來蒼老至極,保養得宜的面容上也有幾道深深的溝壑,從眼角延伸到嘴角,好似刀疤,看來極為可怖。
不拘她再陰險狠毒,愛子的離世到底讓她飽受打擊,一夜白發。
皇后平靜的打量過兩人,那目光平和似一潭死水,只是被她看過,顧柔嘉下意識護住自己的小腹,生怕她想對自己的寶寶做什么。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皇后低頭,露出和素日里一樣溫和從容的笑容來“現而流言紛擾,九弟與弟妹肯親自來一趟,實屬不易,何況弟妹是有身子的人了,還肯涉足這靈堂之中,可見心真。”
“做人叔嬸,自該送太子最后一程。”沈澈語調冷淡,和外頭誦經的聲音合在一起,“皇后節哀才是。”
“方才太子妃說過了,又有什么哀好節的。”皇后笑得眼睛瞇起,兇光涌動,眼角細密的皺紋也顯得猙獰無比,“本宮只知,禮尚往來,方是君子之道。”
她笑得何等雍容,目光輕輕掃過顧柔嘉微微隆起的小腹,只低頭微笑。沈澈冷冷道“可惜,九王府不可能有掛出白綾之時。或許哪日本王壽終正寢,以皇后年歲,也怕是看不到了。”
皇后連眉毛也不動,笑得如同戴了面具“九弟必會長命百歲的,為了孩子,弟妹可要好生將息,切莫壞了自己身子。畢竟國中的流言,寧信其有莫信其無,沾染上了妖孽,都是長久不了的。”
聽她提到腹中寶寶,顧柔嘉又怕又怒,護住小腹冷笑道“不勞皇后關心,皇后身為天下之母,還是不要說這等危言聳聽的話,叫人以為皇后沒有半點容人之量,連兄弟的兒子也容不得。”
“正因本宮是天下之母,這才以天下為先,妖孽二字,怎可輕易怠慢。”皇后笑了,聲音輕柔非常,顧柔嘉正待暴起,外面又說有親王前來,皇后只請對方進來,身邊的年輕女官則微笑道“煩請九王和王妃移駕東花廳,婢子命人準備茶點。”
“我哪里敢吃東宮的茶點,皇后都說我腹中孩子是妖孽,若我吃了茶點有什么不好,你能負責么”顧柔嘉冷笑著,尋思著這女官的確面生,想來是掌事女官受重傷后被皇后提拔起來的。后者被她一激,卻也不惱,笑嘻嘻的說道“今兒風大,王妃閃了舌頭可就不好了。太子昨兒個才薨了,若是兩府貴胄接連見了血光,可就是最壞的事了。”她說著,目光滴溜溜轉過沈澈,“到時候,可不知京中會傳出些什么難聽話來”
她似有譏諷之意,但剩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了。沈澈已掐住她的脖子,硬是將她掐得雙腳離開地面,只在半空中掙扎,因為窒息而火紅的臉上全是驚惶,雙眼瞪得好大,好像要落出眼眶,其中眼淚都已然涌了出來。見此情狀,靈堂之中的媵妾或有呆立當場,或有猛的起身,不顧尚且披麻戴孝,驚呼道“她是皇后身邊的女官,你怎敢如此待她”
“皇后的女官,這五個字也敢用來壓本王”沈澈冷笑,骨節分明的素手又一次加重了力道,年輕女官眼淚簌簌,只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似已然要去了一樣。才行至門外的皇后聽得動靜,轉頭見此情景,和顏悅色道“九弟,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