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是朦朧,聲音嬌嬌的,沈澈輕聲一笑,在她眉心落下一枚吻“我雖在京中,卻也聽說,靖安伯聶清平禮賢下士,并非強兇霸道之人。”
楊家在大喜之日見了血,在場賓客有不少都見了鄭軼的尸體,直呼晦氣。楊江蘺自從被沈澈嚇破了膽,身子早已敗壞了,又見了心愛男子的尸體,哪能經受得住,當即便昏迷不醒,雖不知現在如何,但兇多吉少。病中的皇帝不想老師遭此厄運,幾欲怒火攻心,當場昏迷,醒來就暴跳如雷的發落了京兆尹和城防營,加之宸妃之事也沒有任何進展,皇帝動怒之下,竟是吐了血,更是病懨懨的,好像冬日的枯樹,顫巍巍的即將崩塌。
而在這多事之秋,沈澈更呈上通寶銀號掌柜的證詞,句句直指靖安伯授意通寶銀號陷害顧家,不等皇帝做出回應,安定長主和壽王更是雙雙出面,請皇帝下旨放顧家人出獄,堅決的樣子儼然不愿善了此事,原本就不太平的京中更如開了鍋的熱水,泛出了熱浪。
這日里,沈澈要入宮侍疾,顧柔嘉裹在棉被里,看著他起身更衣,顧柔嘉靜了半晌,翻身坐起道“我也要去。”
只當這小丫頭要如小貓咪一樣撒嬌,沈澈原還想將她抱入懷中愛憐一番,但見她窸窸窣窣的要穿衣,也是沉了目光。現下靖安伯聶清平暴露了出來,皇后勢必不會輕易放過顧家,若是顧柔嘉進宮去,皇后一旦鐵了心發難,顧柔嘉豈有招架之力哪怕他終究能護住嘉嘉,但也不能去冒這個險,因而,沈澈肅斂了眉峰“嘉嘉莫要胡鬧,宮中又不是什么好去處,你何苦也去”
“正因不是什么好去處,我才更要去了。”顧柔嘉笑著穿衣裳,赤腳踩在厚厚的絨毯上,她一身寢衣很是單薄,小腹看來頗有些圓潤。唯恐她冷著,沈澈忙拉過衣架上的斗篷攏住顧柔嘉,后者仰著臉兒看他,眼里晶亮一片,“我不能回回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這些,我總要學著,如何站在你身邊。何況,你此次進宮去,他夫妻二人必然會為靖安伯的事發難,我身為顧家女兒,我不能永遠躲在姐姐身后,姐姐她已經夠苦的了。”
哪怕沈澈諸多寬慰,但顧柔嘉知道,姐姐怎么可能好到哪里去呢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要進宮去,哪怕她的肩膀只經得起輕輕的一下,但她也想為姐姐分擔一點重量。
沈澈臉色青得可怕,那鐵青的樣子,足以讓人覺得膽寒,但顧柔嘉還是微笑著。片刻后,沈澈靜靜的取了衣裳,一件件給她床上,又將那斗篷給她兜頭披上。出于本能,顧柔嘉知道他并不高興,當即如同小貓一樣拉了拉他的手,嬌聲道“沈澈,你也說過的,不會再瞞著我這些事。”
“我曉得,只是于我而言,我寧愿你從不經歷這些。”沈澈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來,話里似是有些懊惱,“到底是我食言了,沒能如承諾的一般守護你。”
“你我夫妻一體,只有風雨共濟,沒有誰守護誰的說法。”顧柔嘉一笑,挽住沈澈的手臂,“你呀,不許再說這些話了。”
兩人草草吃了早飯,也就動身進宮去了,顧柔嘉頗有些日子不曾進宮來,反倒是有了些新奇的感覺,例行公事的由御林軍查了腰牌等物件,也就自行進宮去。才到皇帝寢宮門前,遠遠的就見皇后從宮苑中出來,想來是剛探望了皇帝的病情。沈澈當即上前半步,將顧柔嘉翼蔽在身后,那伶俐的年輕女官扶著皇后要上車,笑盈盈的打量著沈澈二人,抿著嘴兒笑道“今兒這樣大的風,將九王妃也吹進宮來啦,當真是稀客。”
她話里帶著譏誚,顧柔嘉并沒有作答,反倒是皇后橫了她一眼“別仗著本宮的青眼就忘了規矩。”復笑道,“侍女不懂事,弟妹有孕在身,可不要動氣。”
“我表里如一,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要是像某些人一樣陰險和笑里藏刀,指不定早就氣死了。”皇后一身素服,看來極為典雅,那溫厚的笑意讓顧柔嘉膈應至極,當即冷笑著罵了回去。那年輕女官目光一凜,笑道“皇后一是國母,二乃長嫂,王妃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眼見沈澈要發怒,顧柔嘉忙拉住他的衣袖,探出小腦袋,問道“皇后與本王妃說話,也有你一個奴才插嘴的份皇后身邊的女官,都這樣沒有規矩”
那年輕女官臉色脹紅,皇后只是笑“幾日不見,弟妹這嘴厲害了不少。”她笑得極為溫和,行出幾步遠,轉頭笑道,“弟妹心寬就好,本宮瞧著連貴妃最近氣色也好了不少,到底是有了實質證明顧家是為人所害,也足以讓人寬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