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浪如遭雷擊,膝行兩步,就要一頭磕在地上:“師叔……允浪不是……”
花紹棠抬起一腳,蹬在白允浪肩膀上,生生頂住了白允浪磕頭的架勢。
“少說不是,看看你這些年干的破事兒。邢銘那個悶頭殼,帶著昆侖橫沖直撞不知道迂回,你坐著看!你師父學了一輩子陣法,到老沒幾天好活了瞎捉摸煉丹,你坐著看!你無面師叔天天恨得你牙根癢癢,幾乎要把你抓出來弄死,你坐著看!還有你撿的那個小混蛋叫什么……什么成不成的,眼見著歪路上越走越遠!你,還是坐著看!”
花紹棠腳尖勾著白允浪的腦袋,不讓他低頭,一雙黑黢黢的眼睛居高臨下的逼視著眼前的破孩子。“我說允浪,我怎么記著你是掌門試煉的時候自己撂挑子不干的,不是能力不夠啊?怎么著,掌門不當了,一派掌門的決斷也一起撩挑子里喂狗了?”
花紹棠這一番地圖炮放下來,在場躺槍一片。
“悶頭殼”的邢銘悶著頭殼認訓,估摸著已經知道一會兒會因為什么挨罵了。
“沒幾天好活”的大長老捂著臉,一臉被戳中心口的痛不欲生。
唯有無面先生還想掙扎一下,道:“師兄,我可沒想把他弄死!”
“閉嘴!”花紹棠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冷淡道:“你又沒經過掌門試煉,知道個屁!你那一肚子怨氣就跟小崽子撒嬌沒差。好意思跟我提!”
無面先生的掙扎,被“小崽子撒嬌”五個字殘酷鎮壓了。
花紹棠又低下頭來:“允浪,你告訴這丑貨,若是六十年前,他如此跟你慪氣,你會怎么做?”
白允浪跪在地上,只覺得肩膀上有千斤的重量,脊背都挺不直了。聲音輕得近乎飄渺:
“允浪會……親自登門,跟師叔請罪……師叔要打要罵,允浪只管接著,總不能讓師叔一直憋著氣……”
一旁生悶氣的“丑貨”無面先生,聞言忽然僵了一下,反而惱羞成怒咬牙切齒起來。顯然他是吃這套的。
白允浪渾身顫抖,滿心羞愧,只想把腦袋低到地面上。然而掌門那條長腿硬生生踩著他的肩膀,就是不讓他磕這個頭。
花紹棠盯著白允浪:“那你,為什么沒去?”
鮮血很快在白允浪膝下匯聚成小小的一灘殷紅。
“允浪……沒臉見師叔……”
花紹棠:“去你娘的‘臉’!”
纖細眉尾凜冽的一立,花紹棠毫不留情道:“掌門試煉你自己滾回來那一天開始,‘臉’這東西就跟你不沾邊兒了。換個直接點的理由。”
白允浪良久的盯著腳下那一灘嫣紅。血液,如果匯聚得足夠多,也是可以像水那樣照人的。兇惡的,狡詐的,驚恐的,還有……無辜的,他透過血液,看見過各式各樣照出的面孔。血紅色的,扭曲的面孔。
而此時,他清楚的在自己的血里,照出了一個血紅色的,扭曲的自己。
“允浪……不敢……”
“不敢是個什么意思?”
“允浪怕……”
掌門的聲音,無波無瀾的響起。“怕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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