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楊夕又拉扯不了所有人。非但拉扯不了,地面上幾波勢力看起來都知道那塵暴的厲害,飛天遁地的使出一切辦法驚惶逃竄,亂糟糟碰撞不休幾乎擋住了各種方的去路。
楊夕自己想要活命,最便捷的捷徑只怕都是再讓那幫人睡過去,自己才能趟出一條人命堆成的血路來。
她還年輕,一顆心雖然堅硬,卻還沒有那么冰冷。
即使十二萬分的惜命,也還干不出,這樣殘酷的事情。
“劍”字大旗下的那波人,動了。
一道流光驟然射出,如月華,似匹練,青白的一道亮光刺破濃云,從那昏黃紅褐的塵暴中央破開一道血路。
浩浩湯湯,卻又纏纏綿綿。百轉千回的絞住了那一團狂猛的飛沙!
楊夕看得清楚,那是一柄方天畫戟。
兩彎月牙拱衛一道鋒利的矛尖,本是極其剛猛霸道的兵器,偏那使用者的劍意卻是風流婉約,甚至帶上三分凄艷。
弗如一道幽冷安靜的殘月,寂靜無聲,卻光芒灑遍山河大地。
而它并不是孤軍奮戰的。
緊隨其后,成百上千道形式不同,意境各類的劍意紛紛洶涌而出,一道道微末寒芒,細如小指,卻正面撼上了洶涌澎湃的沙暴,根根如芒刺入,抵死不退。
好似千百條脆弱螳臂,一同當車。
可這纖細脆弱的螳臂,到底是擋住了萬馬千乘。
為上千人的逃跑爭出了一線時間。
這便是劍修之能。
奪天地造化之工,修成半靈半人之體,偷得天道半身。
亂哄哄的人群終于分化三波,匯流兩股,一股流向那劍字大旗之下,一股以鄧遠之為首烏泱泱匯聚楊夕腳下。
剩下的一波原屬仇家寨的人,卻是另外站到了一側,并沒有回到那妖人的身邊。
仇大當家,于是成了孤家寡人。
不過仇大當家,入魔已深,一顆人心不知多久之前就迷失成了狼狗肚腸。
他在乎的,也根本不是旁人的忠心。
白發狂亂,神態猙獰,他一雙鷹隼般的利眼射向那桿飛揚的劍字大旗。
“飛刀!今日這閑事你還管起來沒有完了是嗎?衛明陽的肉身,今日我是要定了!你退不是退?”
劍字大旗下,百多位劍修指尖捻著各色劍芒,簇擁著那個面容剛毅,勁裝素顏的女人。這女子有“飛刀”這樣一個冷硬鋒銳的外號,為人也是同樣的生冷。
背著手,微微撩了一下眼皮,半邊面罩掩著口唇,卻清晰干脆的吐出兩個字:“做夢。”
仇大當家怒極反笑,兩腳在原地狂躁的來回跺了幾步:“好,要保衛明陽,可以。但是飛刀你想楚,一個夜城帝君,值你劍修幾條命!”
“那我也把話放下,今日你若得到了衛明陽的肉身,除非是我八百劍修死絕了。”
這女人說話的時候一板一眼,然而氣場十足。沒有任何夸張和煽動,偏能讓人感受到那不可動搖的決心。
而她說到“劍修死絕了”這幾個字的時候,他身后的數百劍修們,手捻劍芒,沉默以待。眉頭也不皺一下,渾似在所不惜。
仇家寨和劍修們正面死磕,滿地的烏合之眾鴉雀無聲,忘記了言語。
都在關注那沙與劍的交鋒。
剛爬起來的鄧遠之氣急敗壞的爬上島行蜃巨大的貝殼跟楊夕算賬。
“你個活驢,傷敵一千,自損一千,救一個衛明陽,你特么會算賬嗎?”
卻聽楊夕十分怔然的出聲:“那是沐新雨……”
鄧遠之一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