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掛靠了已經幾千年,卻并沒有誰能摸頭他深沉如海的心思,更別說他的深淺。
而陸百川……方沉魚想起這個名字,心中就隱隱作痛。陸百川性格隨和,頗有點老頑童的勁頭,仙靈宮出生的仙靈弟子,幾乎每一個人小時候被他抱過。
曾以為知道他的深淺,卻發現連他的所求,都不曉得。
深深出了一口氣,把滿腔柔腸百轉吐出去,方沉魚抬起眼來,又是那個冷靜睿智的女諸葛。
“你剛才說,你師兄……”
邢銘并不賣關子,若非端著,他心里比方沉魚急多了。方沉魚還不知道事情的輕重,邢銘卻是知道的。
“白允浪是大愿超度的最大受益者,直接晉了返虛。閉關兩年,如今接近圓滿,估摸著他自己要不坑,百年之內有望合道。”
“戰力?”
邢銘灑然一笑,“昆侖以戰力論師兄,大師兄他是純劍修,點殺無敵,且保你浮島完整。”
方沉魚聞言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提裙角,膝蓋就彎下來了。
“如此,沉魚代仙靈宮三十四萬幸存弟子,謝過……”
結果邢首座毫不領情,“你別跪,我有要求……你跪了我也有要求。戴高帽子沒有用,昆侖只是比較有正義感,卻并不是傻。”
方沉魚的兩條腿立刻就打直了,只要稍微對昆侖僵尸那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手段有所了解,很輕易就能猜到他的要求。
低垂著眉目,看不出喜怒:“邢首座,各家門派的人員去留,屬于公認的家事。您這么逼著要名單,未免咄咄逼人。”
“行了吧,方沉魚。”邢銘道,“誰不知道誰啊,不就是要臉嗎?你仙靈宮一向這個慫德行,遭了災,出了事,寧可傷疤往肚子里爛,也非要給外人看得光鮮。但你也應該知道,我是不要臉面的,你捧也好,罵也好,我要的東西拿不到,白允浪就不會出手去了結那頭畢方。”
方沉魚美目微閃。
邢銘又道:“你也可以試試私下聯系白允浪,看我師兄吃不吃你的拉攏。”
“好吧,你又贏了。”方沉魚坐回主位的太師椅上,傳音說了句什么,不一時就有一名弟子捧了厚厚一摞卷宗進來。
方沉魚示意那弟子直接遞給邢銘,道:“連同依附仙靈宮的大小一百六十八個門派,三年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名單,都在這里。”
“買一送十,邢某十分欣賞方掌門的豪爽。”邢銘雙手接過卷宗,直接開始翻看,再怎么這玩意帶回門派還是不合適的。
方沉魚自嘲一笑,“只有我仙靈宮被撕了遮羞布,難免他們將來會翻起來酸人。大家一起沒臉,就天下太平了。”
卻見邢銘略一掃那卷宗,就猛地變了臉色:“怎么會這么多?”
方沉魚坦然道:“但凡人數少一些,我何必跟你遮遮掩掩?”
“昆侖山下現在三十萬人,連疑似尸骨無存的都算上,不明去向的不過一百來人,”邢銘握著卷宗的手指攥得發白,“你這仙靈宮一個依附的三流門派,就失蹤了三千人?”
方沉魚道:“你當都像你昆侖那般好運道?百萬掛單弟子都封在昆侖山里頭出不來,也不知道如今前線每天都在死人。不信你把他們放出來,看那些低階弟子跑是不跑?”
邢銘一雙劍眉,漸漸的蹙起。
方沉魚又道:“橫豎沒臉,不怕告訴你。自仙靈宮上戰場這件事兒實行了輪崗制,每次輪崗的低階弟子,十去一二,方圓一萬里我看得見的小門派我都打聽過,還要慘,十去七八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