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承恩低著頭,雖然說過一遍了,但顯然接下來的話依然令這個軟綿綿的掌門十分難以啟齒。
“天裂上浮現的虛影,你應該看到了。這炎山秘境,入口是天羽皇朝留下來的一件名喚‘溯世書’的鏡子。昆侖邢銘既然顯出了影子,應該就是已經站在鏡子前了。我師兄是去攔著他,不讓他進來。”
楊夕這回是真的震驚了:“為什么?邢師叔帶兵打進來了,大家就得救了難道不好嗎?”
段承恩用一種很悲憫的神情看著楊夕,仿佛楊夕說了什么天真的話。
“不,你沒明白。師兄算出來的結果是,進到這個秘境里的人,活不下幾個。”
楊夕忽覺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她隱約明白了自己天真在哪里。果然,就聽見胖子門主段承恩接著說道:“邢首座帶兵打進來,并不會改變這個結果,只是會……一起死在這里面而已。”
胖子這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都跳起來罵人,脾氣暴躁的干脆就是要上手:“屁的演算,你經世門說話是天道圣旨?”
推演之術,縹緲得如同一番摸不著的傳說。很多修行中人都是不信的,或者說修行中人尤其的不信命,否則逆天改命一說又如何在修仙者中如此盛行?
畢竟,這世上大多數修仙者一生都不曾見過一個真正能推演命理的高人。
可是楊夕不一樣,她見過南海死獄里的沈從容,她也知道“天下大劫”的由來是昆侖掌門花紹棠的推演。
楊夕摸不清這道虛無的門檻,但對這種過于玄妙的能力還是相當敬畏的。
她覺得肚子里一片冰涼,聽見自己發出的聲音也有些發顫。
“胖……不,段門主,我在南海死獄里見過算師門當代的傳人沈從容。沈算師沒有跟我說過,經世門有推演之術的傳承,據我所知,這個能力不是個人能憑空悟出來。”
“啊,你居然還見過他……”段承恩疲憊的擠了擠眼眶,“師兄也知道他所要做的事情,干系太大。來炎山秘境以前,曾以合道之力破開虛空,去南海之下拜訪過沈從容。沈從容受托做了相應的推演,結果,與師兄原本的了解相差無幾。”
楊夕愣愣的看著他:“沈算師……”
“嗯,我師兄已經把他接出來了,他現人在經世門。還有我師兄,我說推演,是因為這樣說旁人比較容易理解,事實上,我師兄不是靠的推演。”經世門主段承恩抬起頭,目光深邃,終于有了點門主的模樣:“事實上,應該說他是親身經歷過。經世門天璣星君時占機,是一個重生者。”
在場諸人大多數的反應都是——什么鬼?
楊夕卻想起了昆侖入門的時候,穿越者,附身者之外,另一個沒等到人排隊的空蕩蕩的小門。
重生者,活過一世,又重新回到某個時間點,從新來過的人。
可是邢師叔也說過,穿越者他知道好幾個,但卻從未真正見過一個重生者。甚至不確定,這是不是那些想長生想瘋了的人,虛妄幻想出來的。
畢竟這聽起來太過玄奇,和穿越者不同,穿越者帶來的改變只關乎他自身和周圍的事務,然而重生?
那幾乎代表著整個世界的時間都要隨著他一起倒退,或者因為他的重生天道要開辟出一個新的世界來容納他。不論時間,還是空間,這一個人對這世間規則的影響與改變,都未免太大了……
楊夕在一瞬間心念電轉過無數的想法,可是以她淺薄的見識,又一樣都不能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