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拿著干糧的,消瘦的華衣老者,抬起頭問楊夕:“那你怎么辦呢?就算你不是逃荒來的,現在也進不了城了。”
楊夕搖搖頭,告訴他們:“你們要是還能走動的,繼續往南吧,跨過國界去,南疆十六州的山里,雖然荒蠻窮困,草根樹皮起碼夠多……”
然后楊夕就從人群中穿出去,離開了城門的方向。
她已經在這里排了三天隊,城門總共開過兩次,一共放進了十個人。每次開的都是大門旁邊的小門,山呼海嘯的人群為了擠進那扇小門里,每每擠傷踩傷一片。
再于此地耗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她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然不多,天羽皇朝全境搜捕,抓到她只是時間的問題。
饒過人潮人海的正門,楊夕走到城墻一處寂靜的角落。
為防流民暴動入城,如今這座天羽帝國邊境小城中的守衛們,都已經不出來巡邏了。
楊夕飛了上去。
嗯……
十幾丈高的城墻,對于已然會飛的修士來說并不是什么障礙,這便是楊夕不能理解的,為何城門緊閉到如此程度,整座城市卻沒有開任何防止修士進入的法陣
防止飛進去的沒有,防止土遁的也沒有,楊夕輕輕松松的就落在了巍峨的高墻之上。
然后她看到了幾個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士兵。
四五個士兵圍在一起,為首的一個似乎是隊長的男人,一手掐著雞腿,一手端著酒碗,略有點尷尬的看著楊夕。
是的,尷尬,而不是意外。
楊夕瞇起眼睛,探頭看向城下的饑民,又看了看被幾個守城兵圍在中間的小桌上,一只叫花雞,一壇黃酒。
雞不肥,酒不貴。
但是被城外千百萬張面黃肌瘦的臉襯托著,就顯得格外可惡了。
手中的寶劍在桌面上一掃,直接把那只才卸了兩條腿的瘦雞掃出了城墻。
伴著焦酥的肉香,落下城頭,又是一群饑民的哄搶。
楊夕沒看,因為不忍心。
劍尖兒撥起酒壺,挑到手里,塞上壺蓋,也從城頭上丟下去了。
整個過程中幾個喝酒吃肉的士兵,就心虛的在旁看著。
待楊夕做完了這一切,才訕笑著上來:“這位仙子,不是我們自己吃喝,不顧他們,實在是顧了一個顧不了全部。”
楊夕沒有抬起斗笠,只是從竹篾編制的帽沿兒縫隙里看著他:
“我只是不理解,為什么你們還吃得下去。”
小隊長擦了擦汗,道:“剛開始也是吃不下的,但是看久了就……哎,城里是接待修士的。畢竟修士數量少,凡人流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您要是從正門那邊上來,還能見著修士入城的登記處!”
楊夕心中一陣恍然,怪不得這城市緊閉大門卻沒開防御陣。而那亂哄哄一片絕望的城外,也只有零星幾個低階修士在人群里。這跟傳說中的天羽帝國的修真盛行,可是大為不符。
點點頭:“嗯,而且相比凡人,修士是更重要的資源。”
小隊長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擦擦臉上的汗,這回再看過來的時候笑容就無比放松了:“哎,就是就是,以往也有不少修士進了城要責罵我等,身為兵卒卻玩忽職守。可我們哪里是玩忽職守呢?保家衛國,這也有先緊著誰,后緊著誰不是?那您這樣的修士,就是比較高貴嘛!”
這小隊長似乎是還對楊夕剛上來時的態度有顧忌,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末了得出結論:“還是您通情達理。”
楊夕透過斗笠的縫隙看著他。
體格健碩,渾身沒有一點靈力,說出這番話的城衛小隊長,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
寶劍歸鞘,楊夕拉了拉斗笠的帽沿兒:“帶我去城主府,你們城主叫云簡是吧?”
“這……城主不是說見就能見的,雖然我們只是個小城,但按規矩修士進城要先到那邊去登記路引。”小隊長指了指正門那邊的城墻上方,隱約可見一個臨時搭起來的簡陋小塢。
楊夕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便轉回了頭:“我記得云簡是通竅期吧?”
小隊長神情一凜,好似知道了楊夕接下來要說什么。
楊夕拉起斗笠,露出了一張年輕的,生了四圈年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