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孤鸞一股怒火直沖頭頂,“啪”的甩了楊夕一個耳光:
“你特么是不是傻?我回去你還有活路嗎?你當自己弄的這草臺班子真能干什么大事兒?”他拎著楊夕的腦袋直接給她按在城墻上,指著外面接天連地的黃色螢火,
“看見了么?那是昆侖戰部的大軍,你這一城人不夠前鋒劍修開一輪一轉的!
“還有地面上,云家把奔南海的軍隊都撤回來了,金丹元嬰加一塊兒十幾個,天亮就要開始屠城!你當自己落在他們手里還能活?”
楊夕被寧孤鸞個按在墻垛子上,半張臉蹭得全是血道子,而她卻好像完全不知道疼:“屠城?”
寧孤鸞獰笑一聲:“你以為,自己真的干了什么造福這座城里老百姓的好事兒嗎?人殺人,什么時候手軟過?”
楊夕抻著脖子墊在城墻上,像一只待宰的死鴨子:“邢師叔來了嗎?”
“來了,就在那片光幕的正中央,看著你作死呢!”寧孤鸞一聲冷笑,還要開口再嘲諷點什么,“你這小驢蛋子……”
然而話音未竟,忽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脖子上力道一松,楊夕站起來,回頭看著寧孤鸞背后露出來的,年邁的老修士。
走路都顫悠的老修士,手上拿著一塊楊夕事先派發下去的破爛法寶,牙齒漏風的說:“哎呦,瞅小伙子這身兒衣裳,是刺客吧?大吼大叫也太不敬業了……”
楊夕搖搖頭:“他是關心則亂,也沒想到我會朝他下手。”
抬眼望向城墻外,慢慢無邊的,接天鋪地的橙黃光點。
細密的光點比剛才又多了不少,隊列嚴整,經緯分明,交織成一張網,除了頭頂之外,幾乎呈半圓形遠遠的封鎖了這座城的正門。
昆侖都是修士,修士是沒必要一定用火把這種最原始的方式照明的。邢師叔這是在給守城的人施壓,通過這種嚴密而絕望的包圍傳達一種“你已經插翅難飛”的訊息,從而讓城中的暴民們不戰自亂。
可惜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城頭不懂事的小青年們,抱著自己菜刀,鋤頭,繳獲來的不合手的刀劍,三個一群,兩個一伙趴在墻頭,新奇而興奮的議論著城外的火光。
似乎也明白這是被包圍了,可那議論的神情,仍然雀躍得像看到了節日綻放的美麗焰火。
楊夕禁不住嘴角漾起一絲淺笑,邢師叔精明了一輩子,可他都是在跟作風嚴明的正規軍作戰,或者跟實力強大見識廣博的修士,甚至異族作戰。他絕對想不到,對于這些無知而懵懂,被饑餓逼上了梁山的暴民來說,攻心之術半點用處也無。
其實就像鳥師兄說的,戰部前鋒直接碾過來,開一輪一轉,這座城就連渣都不剩了。
楊夕看了看眼前年邁的老修士,老者活得足夠悠久,少年時走南闖北的見識,令他望著城外眼中尚能浮起幾許擔憂。
“這么多天上的火把,云家這是拿純修士軍隊來平亂了?這咱們可有點打不過吧……”
楊夕扶了一下老人塌下的肩膀,輕聲卻果斷的道:
“我們一直在等的時機到了,我們不用打。”
老修士回過頭來看著楊夕:“楊姑娘……”
楊夕道:“去通知全城的義軍干部吧,準備接受朝廷的詔安。”
……
天色蒙蒙將亮的時候,邢銘正在猶豫要不要命令戰部熄滅火把。
天邊已經有了幾許蛋青色,眼前也不再是沒有火把、法術就伸手不見五指。可是照理說息了火把之后,就該發起總攻了,那是最適合的時機,無論從天色上講還是從敵我雙方的心里上講。
但那只是一城幾乎手無寸鐵的凡人,既不是軍人,也沒有多少修士。
邢銘難得如此的不堅決。
如果是在戰爭危難之時,為了更重要的勝利,犧牲這樣一城一池的凡人,邢銘是絕不會手軟。冷醒又鐵腕的昆侖邢首座,他心中的人命從來都有一個可以被交換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