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震驚的看著陸百川,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改變了他們所有人的記憶……
說起來容易,然而真正做起來,整個仙靈宮上下弟子數十萬,依附門派千百之眾,一個人一個人改過來,這工作怕不要做上好幾年?更別說如仙靈宮這樣曾經的修真界扛鼎門派,憑空多出來一個長老這種事情,整個修仙界又有多少雙眼睛在關注?。
陸百川若能將這些人的記憶都改了,那他還是個人嗎?整個大陸的歷史,豈不是由他說了算?整個大陸的是非,莫不都在他一念之間……
陸百川笑著搖搖頭:“要不怎么說你還年輕,頭腦簡單呢。有了力量,就想著拿著力量去直接改變什么事,殊不知這事間萬事萬物,千絲萬縷的聯系,只要找準了提綱挈領的那幾個要點,總可以事倍功半。”
他一邊說著,一邊感慨,拉家常一般□□題外話,“單純的倚仗力量,除非強硬到花紹棠那個段數,否則還是有被逼到到絕境的時候。可這世上只有一個花紹棠,我在世間游走了這么多年,也就只見到這么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莽夫,真的能鎮住世間一切不服。他那個極寒劍域,我在旁邊兒蹲了一整月,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楊夕的臉色有些精彩,雖然這話兒聽起來略對,雖然花掌門的確頭腦比較直接,武力才是倚仗,但只要想想掌門那俊若謫仙的神采,總覺得這“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評價……
令人胃疼。
不過再看看眼前人丑陋的相貌,她就釋然了。
長得丑的人總是喜歡用難聽的言辭去評價比自己好看的,她在程家小姐們身邊見得多了,她懂!
陸百川似乎是并沒有“算”出楊夕這一份復雜難以描述的領悟,徑自一笑:
“關于仙靈宮長老陸百川,你可還記得世間的傳聞?”
楊夕仔細回憶了一番,傳聞中仙靈宮長老陸百川,天縱之資,卻不通庶務,是個修煉狂人。自被門中看重之日起,除非遇到不得不出門的大事,否則就是閉門修行,從入門到今日,多有人傳言他這是要一關閉到飛升才算完。
想到此處,楊夕一愣,似乎抓到了什么緊要的關節。
陸百川笑了,又對著楊夕藕斷絲連的腦袋撲棱了一頓:
“聰明的孩子,不錯,修改所有人記憶的關鍵,就在于這個閉關。想要憑空制造出一個整日與人朝夕相處的長老,這期間涉及的細節太多了,便是我也得勞心勞力。但憑空制造一個沒什么人見過的傳說,就容易多了。”
他不甚在意的一項一項的數著,倒像真的是耐心教導于眼前的年輕人一樣,然而越數越是令楊夕心驚。
“首先,因為仙靈宮這種滿世界收集有資質弟子的探子制度,所以要先給自己挑一個出身。找一個已經死了的探子,在他生前的某一年名冊上,填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找一位眼看要倒霉了的管事長老,改動他的記憶,讓調查他的人發現有這么一個人才被壓抑在底層。
“接著,不能讓事件太過發酵,事先做好那個被壓抑在底層的人才,已經因為不堪壓迫,長久閉關或者出行遠游的記錄。”
陸百川笑一笑,道:“然后過個十年八載,當初的事件已經慢慢被人遺忘,你卻忽然得了奇遇,攜著極高的境界歸來或者出關。仙靈宮重視人才和團結,巴不得當年的丑事連這個奇遇弟子自己都忘了才好呢。”
陸百川曲起兩指敲了敲楊夕的頭,
“這中間一層層的事情,你其實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是人們的口口相傳,書面記錄,以及諱莫如深的心照不宣,就已經把關于你的名字,你的細節,都極其真實的播散出去了。
“當然,此后的每一次閉關,時不時找一兩個師兄弟一起,或者帶上一二小童。反正是閉關之處唯有天知地知的事情,只要對那一二的記憶稍加修飾,一個從入關到出關,什么都不理只顧修煉的形象也就有了。
“而實際上呢,你基本沒怎么在仙靈宮里呆過,所謂的閉關時間,都是天地任遨游的。”
即使楊夕見識淺薄,頭腦直接,疑心又重。左思右想了許多遍也不得不承認,陸百川說的這個套路,竟然真的十分可行。
中間出岔子被懷疑的可能相當低,即便出了不可挽回的岔子,以陸百川那等“灑脫”的心智,大約也只是洗掉當事人的記憶,換一個門派重來就是了。
楊夕眼中的陸百川,腦門上“心機凱”三個字已經閃閃發光,璀璨耀眼已極……
“哈,這樣混過多少門派,我還真是記不清楚了。我在這世上活的年頭太久,而人能記住的東西終究有限,所以很多不重要的,我隔上一百年就把它們清出去。”
陸百川看了看楊夕,率性的摸摸楊夕腦袋:
“你找見我的時候太及時,要過個三五十年,我沒準就連你也忘了。”
楊夕有些愣,定定看著陸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