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同時頂撞維斯特洛第一和第二有權勢的兩個男人
彌賽菈只覺自己小小的心臟在胸腔里跳動得仿佛要蹦出來,一股股熱血被兇猛地泵向頭面和四肢百骸,整個頭腦和身軀在這一刻都仿佛被激活隱藏模式,為心靈深處的另一個靈魂所攫取控制。
她意識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雖然說服力會強到不可思議,但同時從世俗角度來看也大逆不道到極點,且充滿了冒犯性和引人遐思、可能招致猜疑防備的危險思想傾向,會將她用以自保的“天真單純”外衣整個撕開,暴露出底下并不雪白無污的真實。
但,為了能不再像一片浮萍般跟著江河流水隨波飄蕩,在難以自主決定的命運方向上頂出一個指向自己期望方向的小小變動,這場冒險,將是完全值得的
“掌控感和安全感,舅舅。”
彌賽菈只覺意識離體而出,飄在半空中俯視著那個陌生的自己說著平日絕不敢說的真心話。
“在詹姆舅舅和父親決斗廝殺并闖出君臨后,我前后經歷了紅堡梅葛樓軟禁,嚴密盯控下輾轉倒車、換船、轉場式的趕路和在臨冬城的養女生涯。那種被嚴嚴實實鎖在房間內、車船艙室中不僅難見天日,也全然不知外界正發生之事,甚至連等待自己的是生還是死都不知道的滋味,實在給我留下了深入骨髓的痛苦記憶。”
“在臨冬城居住時,史塔克夫人和艾莉亞、珊莎等人都對我十分友善溫和,我也能隨意進出房間,想看天就看天,想曬太陽就曬太陽,沒法昧著良心說自己不見天日。但對世界正在發生的變化,以及這些變化中可能與我相關內容的掌控,我其實依然和一無所知沒多少兩樣,人身雖然看似自由,但在居所坐落于北境腹心、四面千里都是異鄉曠野的情況下,其實只是被囚禁在一個名為頸澤之北、掛著奔狼旗的巨大天然牢籠中像一只被豢養的寵物般,對自己的命運毫無掌控和把握,只能努力搖著名為乖巧和懂事的尾巴,通過討北境上至凱特琳史塔克下至每一個士兵仆從的喜歡來贏得方便和優待”
這些話別說外人聽了會覺得她沒良心,就連她自己都嘗到了一絲沒肝沒肺的味道。
但,心里話一旦勇敢地說出來,天地卻豁然開朗。
眼淚已經不爭氣地滑落眼角滾落臉龐,語速也快到了仿佛剎不住車,但在精神上,她卻仿佛沖破了一個瓶頸,不僅不再緊張和恐懼,甚至連結巴和哽咽都消失無蹤。
“但這一切,都在這兩個月得到了徹底的扭轉。跟隨在艾格大人身邊,我不僅不用再擔心受人輕蔑和欺凌,而且每日都能了解到七國乃至整個已知世界正在發生的重要新聞和事件,甚至還能參與到對女王所獻計策和戰略的制定和商討中來雖然明白這一切都只是假借了艾格大人的威勢和影響,并不是我自己的東西,但這種與權力核心咫尺之遙,能知曉一切也能影響把握一切的錯覺,實在是給了我莫大的掌控和安全感”
這并不算“把握了自己的命運”,她心里實際上很清楚,但在其它任何地方,她都需要無差別地討好周圍每個人乃至整個世界才能安心,只有在艾格身邊,自己是“女王之手的助理和心腹”,除了需要努力討得他的歡心和信任外,不用再擔心來自外界和他人的任何形式傷害因為她知道只要躲在這個男人的翅膀下,他巨大而強悍的羽翼,便會像鋼板一樣,牢牢地將那一切惡意和傷害阻攔在外。
彌賽菈一把抹掉兩頰上的淚珠,努力讓自己顯得堅定和信心十足“而這種安全感,舅舅,請原諒我的直接我的生身父母沒能給我,曾經權傾朝野不可一世的外公也沒給我,對我照顧庇護有加的史塔克夫人也沒給我而您,哪怕貴為凱巖城主和財政大臣,也給不了我哪怕這種感覺只是虛空幻影,夢境一場,我也愿意為了追尋之,而繼續留在艾格大人身邊”
她深吸口氣,吐出最后一句“如果您真的愛我,請當彌賽菈蘭尼斯特已經死了,從此世上只有個叫梅芙雪諾的女孩,深討您歡心,讓你愿意時不時便來拜訪女王之手順道看望之這樣我也開心,你也不受威脅,對大家都好的選擇,何樂而不為呢”
自己的親外甥女,嫌棄自己的權勢不夠強大,表示沒法從自己身上獲取安全感,反而要跟著另一個毫無親緣關系也不可能娶她為妻的男人生活
這對任何男性而言大概都會是個極為打擊自尊心的消息,若是個暴躁易怒且不講理些的混蛋,指不定會一頓無能狂怒然后硬將女孩拖走送回家族封地。幸好,提利昂作為小惡魔,一個天生侏儒,并沒有那么旺盛無法壓制的自我意識和死要面子的壞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