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隆
第二輪炮擊的的同步率稍降,導致雷聲般的震響雖無反射卻依舊帶上了回蕩般的拖尾質感。火光和濃煙首先入眼,音波稍慢一拍抵達,最后才是應聲而至的炮彈馬圖斯羅宛肩膀一抖,忍不住凝神屏息,仿佛生怕自己的呼吸會把炮彈召來。
兩次炮擊有間隔時間,已經展開到一半的隊形成功分散成更為稀疏的橫陣除了密集程度降低外,親眼目睹有所心理準備后陣內士兵躲避滾動炮彈的案例也零星出現兩相結合,傷亡明顯比剛才毫無防備時降低了一些。
但也就是“一些”罷了,幾十枚炮彈毫無懸念地轟碎前排士兵匆匆立起的盾牌、在人堆里剌開一道道血肉的口子,輕松給羅宛所率炮灰前鋒的傷亡又加了近百人的重重一筆。雖然數字比第一輪有所降低,但對指揮官造成的震撼卻反而更大了幾分原因無他,這次炮彈落到了離他更近的地方最驚險的一發甚至打到了羅宛指揮部所在的緩坡之下,將列陣于他眼皮底下的成排士兵撕散開后又噗通噗通地彈跳了兩下,一直蹦到了他身前二三十米處,才在緩坡斜面作用下提前扎入泥中停止“打水漂”,讓羅宛家幾乎要拽著領主跑路的幾名騎士大松了口氣。
炮聲散去,白霧狀的硝煙在東南風的吹動下如一片巨大的紗巾般向河灣軍前鋒的方向拂來。尚未開戰減員率就逼近百分之二心驚膽戰的同時,指揮層也終于反應過來,開始對戰場局勢進行判斷。
“大人,這樣的炮擊再挨上兩輪,我軍就將不戰自潰”堅定塔騎士奧斯格雷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正色勸說道,“是戰是退,還請您趕快下令吧。每猶豫一秒,都會有更多的河灣人再也無法回到家中與親人團聚”
是戰是退
與親人團聚
都是狗屁。
比起寬泛的“河灣人”的性命更重要的是,眼下的局勢,實在讓人沒法保證下一輪炮擊不會打到自己頭上來作為家臣不能丟下主人逃跑,所能做的自然也就只有出言勸說了。
雖然嘴里說得大義凜然,但作為幕僚和貼身護衛的幾位騎士當然知道今天他們的任務就是要佯敗誘敵,根本輪不到這支前鋒來打敗對面那個勢不可擋的黑衣惡魔。以他們對自家封君羅宛伯爵的了解,在發現敵人火力超出預期的情況下,他是斷然不可能下令沖鋒送死的,眼下催促羅宛伯爵快點下令是假,催促他趕緊同意撤退才是真。
“大人,我注意到一個細節。”比起已經慌了神的堅定塔騎士,冷壕堡的維伯爵士顯然要更鎮定冷靜些,“對方火炮發射的彈丸想在地面上連續彈跳需要極其苛刻的角度,只要稍有緩坡起伏阻擋,其殺傷力就將大降我們只需將指揮部從坡頂移至坡背,風險便能大降”
關于撤離險境這件事,馬圖斯羅宛肯定是心動的,但畢竟經歷過風浪的他還不至于怕死到一被攛掇就忘了自己指揮官職責的程度。
“移到坡后去,對戰場的觀察和指揮怎么辦”
“命觀察哨和旗手原地待命,我們到土坡后稍作躲避,這樣既不會失去對戰場的掌控,也能保證安全”
“沒錯”奧斯格雷爵士一見有戲,立馬附和,“大人,三軍不可無帥,就算您一時無法決定是戰是退,也至少應該保證好自身的安全才是”
反斜面能防御炮火,維伯爵士大概是整個冰火世界首個意識到這一點的土著。本就有所膽寒的馬圖斯羅宛聽到家臣這么番像模像樣不似胡說八道的勸說,哪里還能多想,借坡下驢便在隨從護衛們的簇擁下留著旗幟先躲到了緩坡背面。這個土坡真的相當平緩平緩到就連初初升起還沒離開地平線多遠的太陽光芒都不能遮擋。但隨著女王軍嚴整的陣型和火炮硝煙雙雙從視野中消失,受跳彈傷害的威脅也基本消弭,被炮聲和流血嚇跑的理智也頓時回到了金樹城伯爵腦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