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相貌如他的聲音一般,不含半分殺伐決斷的凌厲,眉目俊秀雅致,像是墨卷上的江南山水畫,甚至連那搭在檀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也都精致修長。
此時他一雙深邃如夜的眸子靜靜看過來,神色不辨。
“姑娘是來此處練琴”見蒼豫不說話,南總管便微笑問道。
”是,”顧央垂下眼睫再次扶身,這樣的動作顯得極為溫順,“無意饒了王的清凈,請王恕罪。”
面前之人半晌沒有回應,她聽到輪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隨即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蒼豫用的力道極輕,兩人的姿勢正好讓顧央能仰視他。
“顧家送來的人”雖是淡淡的問句,但顧央心中知道他是清楚的,于是便更加柔順了聲音答道,“是。”
不帶任何意味地摩挲了下少女下頜細膩的肌膚,蒼豫神色冷淡地盯著面前秀美的容顏,“他倒是對你有信心。”
顧央心中一沉,面上卻一直維持著溫順的神色,不辯不駁。
蒼豫見此也松了手,直接越過她推著輪椅進了亭中。顧央摸不準他的意思,但沒有聽到他的吩咐,便維持著行禮的動作不變。
蒼豫對著湖水望了片刻,淡淡開口道,“還不過來撫琴。”
顧央有些驚訝看他,見他并未瞧自己,依舊是沒有多余情緒的語調,“這不是你這么多日來所求么”
顧央掩在發下的眼瞳一縮,心里也不由得嘆了一聲蒼豫的觀察入微,但還是沉默向前在古琴旁坐下來,指法紛飛撫起琴曲來。
南總管與卿鳶卿卉都安靜退至亭外,月湖上只余下裊裊琴音回蕩,似流水清澈,如月光皎潔,清如玉石相擊,柔如弱柳輕扶風。
一曲至終,蒼豫終于施舍般給了顧央一眼,“曲不入心,空有其表。”
顧央垂手,長而翹的睫微顫,“王恕罪。”她自然清楚自己的問題,只是如今,任何技藝都成了攻略的手段,又如何談入心。
蒼豫看著那少女莫名流露出些許寂寥,忽然淡淡道,“過來。”
顧央已經放棄了去想蒼豫的意圖,只乖順地按著他說的話做,在蒼豫面前蹲跪下來,確保自己一直處于弱勢的位置。
蒼豫微微彎了彎唇角,這笑容很淡很短,但足夠驚艷,仿佛連聲音也溫和了不少,“倒是乖覺。”
顧央仰頭,也跟著露出一個溫溫軟軟的笑來。
蒼豫伸手撫了撫她同樣柔軟的發頂,順著垂下的墨色發絲移至少女的臉頰,“想要跟著我”
顧央乖乖點頭,這時候當然不會有什么矯情,能接近蒼豫才是正道。
這時候倒是坦率得很,蒼豫看著眼前這個嬌嬌小小的姑娘,眉目間還有著少女獨有的青澀,行事卻沒有半分少女的羞澀,“既是這樣,那便如你所愿。”語氣像是在哄一個要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