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有幽幽冰涼的一道嗓音響起,“咱們這太后娘娘,真是越發聰慧了。”
一名在他身邊侍候的錦袍內侍連忙上前,躬身道,“這太后向來是不與您作對的,如今忽然親近陛下,怕是想對您不利,不如讓奴才”他的話陡然一收,手上驀然做了一個下劈的動作。
“呵,”榻上之人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卻教屋內其他人登時后背冒汗,“你真以為這太后好對付么”他雖這般說,語氣還是輕飄飄的,仍是不甚在意的模樣。
“太后娘娘有了動作,我這做臣子,也不好不聞不問,”他隨手捏破了手中的櫻桃,艷色的汁水順著修長的指躺下,別有一番妖嬈之感,身旁的宮女立即呈上繡有蟒紋的絲帕供他擦手,“五日后的落日宴,還要好好向太后請安。”
落日宴是大錦皇家每年夏季必定要舉行的宴會,場地設在御花園中,傍晚落日之時開宴,其間酒水膳食無一不精無一不美,官家小姐當眾獻藝,文人賢士吟詩作對,各位貴夫人也都會為自家兒子女兒相看,自然最重要的是皇家相看妃子皇媳,現下司馬沂年幼,先帝駕崩不久,自然不會納妃,后宮空虛,操辦的擔子就落在了身為太后的顧央身上,該請的人都一一讓采薇等人寫了帖子,親自遣人送至府上,宮宴菜品也都是由顧央一一看過,確保既不過于奢華沖撞了先帝,又能讓主賓盡歡。
顧央就這么連著忙了幾天,等到歇下來的時候,也已經是落日宴的前一天了。
這天司馬沂并未前來請安,按著他一直的熱乎勁算是不太正常,顧央也許久沒有出長樂宮,便決定帶著采薇和德音一眾去皇帝的未央宮看看。
剛到了未央宮,便見宮門前立著一排太監宮女,然而讓顧央注目的卻是另一批人身著墨黑色以紅線繡梼杌的錦袍,面色漠然的一眾侍衛。太監宮女見了太后儀駕,立即叩首行禮,而那群人也只微微躬身,面上神色與恭順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顧央淡淡道了平身,看著那群墨衣侍衛,心中已有了個答案。
領頭的大宮女起了身,即刻走至顧央面前,恭敬道,“奴婢不知太后娘娘鳳駕,實在該死。”
顧央一手搭在采薇臂上,一手擱在小腹前,金紅相間的鳳袍流云袖層疊垂下,她淡淡道,“哀家來看看陛下,陛下在何處”
“回娘娘的話,陛下正與”宮女下意識地看了眼不遠處如石尊般立著的侍衛們,才又小心翼翼道,“正與九千歲在宣室殿商討國事。”
“是么,”她抬手扶了扶云鬢上的碧玉刻鳳金步搖,輕笑道,“那哀家就去宣室殿看看皇兒,也好好犒勞犒勞我們大錦居功至偉的九千歲。”
宣室殿向來是皇帝辦理國事之處,但顧央如此提出,卻沒有任何人有異議,那宮女聞言,便又扶了扶身,轉身領著顧央等人往未央宮宣室殿去了。
宣室殿外,候著的太監見了太后儀駕也弓著身子引著入殿內,尖細的嗓子唱道,“太后娘娘駕到”
那太監為顧央開了門,顧央抬眸便見殿內坐著兩人聽了太監通報也站了起來,一人正是司馬沂,身著皇帝便服,另一身影悠然,卻正是她想要見見的九千歲傅聽雪。
司馬沂看顧央走進來,抱拳躬身道,“母后。”
顧央微微一笑,上前扶住他小小的肩膀,“母后就是來看看皇兒,”她側目看向一旁立著的傅聽雪,“哀家沒有打擾陛下與督主議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