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央注意到司馬沂的面色有些發白,但他仍穩穩地立在原地。
傅聽雪輕笑,這牽動了他的傷勢,又咳出了幾口暗色的血來,但他依舊是不痛不癢的模樣,“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臣這個以下犯上之輩”許是中毒的緣故,他的嗓音有幾分低啞,如同耳語。
無論是司禮監掌印還是東廠督主,最終倚仗的還是皇權,雖說京城內外他的人遍布,但如果皇帝和太后下定決心以一定代價除去他,尤其是在他如今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已不是什么太難的事情。
九千歲九千歲,也不過靠先帝的寵幸所得來的名號。
傅聽雪眸中閃過一絲諷刺,東廠的人還在趕來,在這之前,他與待宰的羊羔沒有半分分別。
要說對除去傅聽雪沒有半分心動是不可能的,但司馬沂也明白,他能夠站在這里,都是因為背后有太后撐腰,顧央雖然說過讓他來處置,可最終還是需要顧央來點頭,倒不如順水推舟讓顧央來做這個決斷,“母后覺得該如何處置”
顧央微一挑眉,“傅督主是得先帝看重的臣子,多年來為我大錦鞍前馬后,民間四處,可都是建著他的生祠呢,”她看著傅聽雪微笑道,“哀家倒是覺著,他雖有小過卻有大功,不如就革去司禮監掌印之位,以儆效尤。”
司禮監掌印掌批紅之權,傅聽雪又有先帝特命,小皇帝登基以來,朝中的所有折子都是過了他的手的,顧央雖能知道奏折的內容,礙于大錦千百年的規矩,也是較難直接插手。如今撤去傅聽雪掌印之位,就是給了小皇帝親自批閱奏折的機會,而傅聽雪仍是東廠督主,只損失了無傷大雅的小部分。
司馬沂不明白顧央為何不趁此機會除去傅聽雪,但清楚顧央為他謀來了什么,便道,“那便按母后說的做吧,”他頓了頓,勉力用一種溫和的口氣說道,“傅卿,你身上有傷就快去休息,讓隨行的太醫給你瞧瞧。”
傅聽雪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顧央,抱拳緩緩道,“臣,多謝陛下娘娘圣恩。”
“陛下,”顧央溫溫開口道,“我們在此處耽擱許久,要快些前往天壇了。”
“母后說的有理,”司馬沂點點頭,吩咐身邊的近侍道,“去傳朕旨意,受傷的留在寺中休息,無礙的都即刻隨朕出發。”
近侍領命而去,司馬沂也先行一步去稍做修整,他離開的腳步有些急促,顯然還是受不住這血腥殺戮之地。
待小皇帝走遠了,顧央才不緊不慢地回轉身來,對著已有些站立不穩的傅聽雪嫣嫣一笑。
“太后娘娘還有何指教”傅聽雪雖對顧央沒有趕盡殺絕感到些許訝異,但他篤定她另有謀劃,只要他能留得一命,就不懼她有何陰謀。
“傅督主這般說話,倒教哀家有些傷心了,”嘴上說著傷心,她面上卻仍含著笑意,一步一步踏過血跡尸骸,穩穩當當立在傅聽雪面前,“哀家,可是費盡心思保住了你的性命和東廠督主之位啊。”
他們靠得極近,傅聽雪是無力退后,顧央則是有意拉近,這樣近的距離,讓她更清楚地看見了他那張妖艷靡麗的臉,中毒與失血之下他的面色越發蒼白透明,仿佛看得清脖頸處青色的血管,讓人產生一種凌虐欲望,不過他自然不是任人宰割之輩,顧央明白這一點,眸中的興味更加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