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傷正在心口一側,大半截箭頭仍扎在傷口里,用繃帶草草包著,一點點往外滲著血,看起來可怖異常。
顧央回頭看了眼正端著木盆退出營帳的軍醫,冰冷的眼神凍得那人心頭一顫,“沒讓你們進來就不準入內,若是害死了你們將軍可別怪我。”
軍醫點點頭,忙低下頭撤出去了,走出帳外還軟著腳舒了口氣,暗道那神色可是殺過人沾過血之人才有的,可見這祭司近衛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
副將雖說退了出來,但對仍躺在軍帳內的將軍著實放心不下,拉著軍醫等在外邊,自己閑不住地在營帳門前踱步,倒是苦了撐著傘跟在他身后的小兵。
顧央將帳外的一切都聽在耳內,確認不會有人闖入,便右手運氣妖力覆在聶九成的傷處,左手趁此穩穩當當地抽出了深陷在他血肉內的箭頭。
鮮血還未噴濺而出,傷口就在淡藍的妖力之下逐漸愈合,只留下一片兩三個銅板大的新生肌膚,看起來還是嫩生生的,在麥色的皮膚上醒目得很。
做完這些,顧央又將聶九成全身上下查看一番,除去皮肉傷之外便沒有什么大礙,她輕哼一聲,并未去替他醫治皮肉傷,反倒是掌心貼在他手臂上的一處傷處,狠狠一按。
聶九成本就是警醒之人,若不是此前受傷過重也不會昏迷過去,這時候要命傷已痊愈,又有顧央這不懷好意地一按,很快便醒了過來。
他腦子還有幾分昏沉,就瞧見了顧央那張神色算不得好看的臉,嗓音暗啞,“萊儀”
顧央看他一眼,翹著二郎腿坐在了一遍的桌子上,陰陽怪氣道,“將軍以統帥之身,救心腹下屬于危難之中,棄自身安危于不顧,實乃大仁大義,令我這小小近衛好不嘆服,實在當不得將軍喚我之名。”
聶九成哪會不知道她這是在諷刺什么,撐著身子坐起來,“我還是個傷患,你千里迢迢到軍營里來,就是來罵我一頓的”
顧央呵了一聲,似笑非笑,“可不是個金貴著的傷患么半死不活地躺在這里,若我晚來幾步,也不必來此處看你了,只需買了紙錢替你祭奠祭奠。”
她說著臉上惱怒的神色更甚,從桌上跳下來,伸著指頭去戳他的額頭,“聶九成,聶將軍,你長本事了啊這是生怕我存給你買高香的錢沒得地方花,特地尋著給我機會呢”
“京城外出征之時,是哪個信誓旦旦在陰溝里翻不了船的”
往常這時候,聶九成免不了就要和她唇槍舌戰、一番打斗才算完,可如今他都被顧央指著鼻子罵了,面上的神色卻平靜得很,還隱隱透著幾分溫和。
他沒去理會身上那些還隱隱作痛的皮肉傷,看顧央像是說夠的模樣,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手腕,低聲問,“淋著雨了”
顧央一愣,隨即恨恨道,“還不是因為你。”她甩了甩手,見聶九成執意不松開也懶得再去掙開,徑自用妖力烘干了頭發和身上的衣物。
聶九成的目光落在她臉頰上因怒氣生出的薄紅,身子微微向內移了移,“坐過來。”
顧央嫌棄地盯著那處地方,“誰要坐那”
聶九成挑眉,“十只烤雞”
顧央猶豫片刻,討價還價,“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的命值幾只烤雞”
他微揚的丹鳳眼尾染了幾分笑意,“我的命一只烤雞也不值。”
顧央冷笑,“那救你何用”
聶九成不緊不慢道,“你救了我,我的命便是你的了。”
“我要你的命作甚,”顧央睨他,“有烤雞烤兔子值錢”
聶九成今夜的脾氣是格外地好,他道,“烤雞烤兔子都是我烤的,你說有沒有它們值錢”
顧央這才勉強點了點頭,在聶九成床邊坐下了,方坐下又反應過來,“你的命都是我的,我做什么還要拿這個和你換烤雞”
說著就又要去坐桌子。
聶九成握著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顧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