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妹二人互相言語,荒山上,三仙皆不看,群道俱搖頭。
踏紅塵踱步,馬蹄踏入水中,濁流滾滾,透露著冰寒之意,又有厚重粘稠的力量在拖拽,似乎要把踏紅塵拉入河底。
這匹良駒嘶鳴一聲,四蹄扯動,開始在濁流中行走,李辟塵坐在馬背上,穩穩當當,神情平靜,口中不斷念誦經文,其中多是清靜真經。
繞黃河背上,葉緣瞇起眸子,看著李辟塵動作,而相映紅則是早已呆滯,同時已經明白李辟塵和葉緣原來沒有法力在身,但事已至此,卻也無法回頭,她再看李辟塵時,眼中已經帶上一絲可笑可悲的意味。
道行不夠,終究是徒勞。
踏紅塵一步一步的朝大河中走去,那滔滔濁流重水漫過它的脖頸,李辟塵的下半身也已經浸在鎖靈河中,那股沉重如山的力量壓塌他的脊背,似水底下有水鬼之流的魑魅魍魎在拖拽,要把他活生生拉入大河之底。
鎖靈河,鵝毛不浮,羊皮不起,木筏難過,入河者鎖住真靈削去法力。
“黃河九曲萬里沙,上接虛陵第七天,只恐太近天宮不敢高聲浯。這滔滔靈河,帶荒山神漠,中濁流奔涌,仙神不渡我等自凡塵起落,孑然一身,心駐真境,自不懼那大鵬登天,地龍轉土”
“天沉沉,云沉沉,水沉沉;洗玉空命,聞清風拂亂,神游大千,若心中常靜,則天崩于前不改顏色,則地覆于前不動聲色,如此定性,目見人間,又何處不是仙天”
李辟塵忽然引吭高歌起來,不再念誦道經,轉而唱起歌謠,此時此刻,他心中無比平靜,那水沒下他的脖頸,只剩個頭顱懸在水上,卻仍舊輕笑,似堪破生死,了無牽掛。
歌謠于蒼茫大漠回蕩,引虬龍睜開一眸,三仙稍稍回首。
葉緣看李辟塵頭顱沉入水底,那踏紅塵的身影也消逝于水面之下,心中忽然咯噔一聲,卻是張了張口,卻又閉上了。他神色顯得有些悲哀,繞黃河在河畔邊上踱步,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嚎。
“確是死了。”
“真是死了。”
“還是死了。”
三位人仙開口,同樣是感慨李辟塵的死,卻又發出不同的前置語,何為確是何為真是何為還是
確是,是笑李辟塵不自量力,以凡人之軀入仙人之河,此時死去,正是活該。
真是,是訝李辟塵一身膽氣,以凡人之軀入仙人之河,此時死去,正是勇莽。
還是,是憐李辟塵一條性命,以凡人之軀入仙人之河,此時死去,正是惋惜。
河水咆哮洶涌,一人一馬入河中,半點波瀾也無,虬龍于天上觀看一眼,打個哈欠,卻又忽然嘴角咧開,發出意義不明的咆哮聲。
荒山上三仙搖頭,一仙當首,嘲弄道“連龍尊也在譏諷,凡人終究只是凡人。”
二仙當首,略有敬佩“話雖如此,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有勇莽之嫌,但確是一條大好的漢子。”
三仙開言,不屑卻又惋惜不已“性命為父母生,得天地孕,受日月養,如今一條大好性命就如此去了,幽冥海中再添一尊魂魄,致使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惜可恨。”
諸女道紛紛開言,大多都是嘲弄嘆氣,對于他們來說,凡人便終是凡人,仙不與凡言,凡不見仙蹤,沒有緣法也想強求,這是自找死路,怨不得旁人。
貪念一起便失了理智,什么該拿什么不該拿,心中皆沒有數,貪多嚼不爛,吃不了兜著走,到頭來苦的仍舊是自己,蛇要吞象,就算吞下了,那也會把自己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