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正是天煞命,所以后來也就沒有人敢和他走的近了,當時這小子應該是被野狗吃了的,但道爺你可不知道那些野狗都被他吃了。”
崔文咳嗽了兩聲“陰生這是我們給他起的名字,生而殺母,可不是陰間人么,至于他的本名,沒人知道。”
李辟塵點點頭“那酒肆又怎么說”
“嗯這就是古怪之處了,這整個谷城,這片長安集,只有那釀酒的小娘能和他搭上兩句話,并且關系還有些近,算是好友一樣了,而那小娘,卻也一直沒有事情。”
“有人覺得是陰生的惡氣消了,于是本有和他交談的念頭,但很快,有人發現,陰生收留的一些流浪狗,莫名的也死了。”
崔文搖搖頭“我是個賣藥的,看命不是我能做的事情,不準,我曾經聽聞,世間曾有一本奇書,喚作知命,只要得此書者,參悟透徹,便能觀人命相,乃至于看其壽元幾何,何時該死,何時有難可惜,這輩子我也見不到這書。”
李辟塵的神色微微一愣,知命二字,他當然熟悉了。那是曾經游道行提起過的妙書,至于著書人則不知。
念頭轉了轉,李辟塵的目光搖搖向人群中望去,那乞兒的背影再度出現,只不過每一個和他擦肩而過的人,都下意識的拉開了距離。
他們懼怕他。
李辟塵看了一會,直到崔文開言辭行,這才恍然回神,于是笑著別過這位老丈,那腳步繼續行走,向集市的盡頭而去。
步伐放緩,一陣響動傳入耳中,李辟塵頭顱微微一轉,那又有一陣酒香飄來。
不同于林中遇壺公,更不是那迷仙引,如果說,壺公的酒水充滿了縹緲的意,那這家的酒,里面滿滿的,都是紅塵的味。
這是人間的味道,濃重,刺鼻,讓人流淚,但卻很好喝。
李辟塵抬起頭,那酒肆中,有個倩影背對。
邊上的木牌上寫著名字,倒是大氣的很,喚作百家味。
“客官需要什么酒,荷花蕊還是寒潭香花雕酒還是女兒紅亦或是竹葉青,猴兒釀除了那太青紅云我這里沒有,其他的,客官想要什么,我這里都有的。”
那姑娘轉過身來,頭上綁著頭巾,雙臂的袖子挽起,那面容清秀,如出水的芙蓉。
李辟塵心中明悟,這姑娘,怕就是崔文老人口中的賣酒小娘了。
口張了張,剛要說話,而此時,那身后,突然有一道聲音傳來了。
“要要二兩的屠蘇”
聲音沙啞,但很熟悉,李辟塵轉過頭去,就見到一人,正是那之前的乞兒。
“道爺”
乞兒看見了李辟塵,顯得有些拘謹,而那酒肆中,姑娘的手指在籠屜上敲了敲,對李辟塵歉意的笑了笑,而后對那乞兒道“好嘞,二兩的屠蘇,共是四個銅板”
“給你,女丸姐。”
乞兒把那銅碗擺上,此時里面已經沒有銅板了。
他那眼睛向著里面張望,而點的酒水讓李辟塵感到訝異,于是便問“陰生你是叫陰生吧”
乞兒望著李辟塵,點點頭,而李辟塵嗯了一聲“屠蘇酒,能祛魑魅魍魎,益氣溫陽,有免風寒病痛,辟邪之效。”
話語輕輕,但這卻讓乞兒感到有些不明,只是此時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顯得十分的難堪。
“我是天煞命,道爺還是少和我攀談的好”
乞兒開了口,那聲音仍舊沙啞,仿若是老人的言語。
“不妨事,你的命管不到我,它再厲害,也傷不得我分毫。”
李辟塵笑了笑,此時冥冥之中,仿若有一道絲線被震斷,那就是天煞,是天煞之人出生時自帶的命相,有一定玄妙氣數,對于凡人來說,看不見摸不著,不可抵抗,但對于仙家來言,這根本算不得什么。
就像是有些寶物,需要陽年陽日陽時之人才能施展,而同樣的,也有什么陰年陰日陰時之人,還有什么五行缺水,缺火,缺什么都缺的人。
人與人都是不一樣的,但仙人與凡人,更加不一樣。
都是人,但一個是仙,一個是凡,這就是一道天塹,隔開了一世的坤乾。
李辟塵呼出氣來,對乞兒言“屠蘇酒好啊,年年最后飲屠蘇,不覺年來七十馀。這可是長命的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