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7月,這是個值得記念的日子,張興明終于在冒出聲之后,開始直立行走了,雖然走不直。
其實張興明剛發出聲音冒話的時候,自己準備說“發票光盤”來著,后來實在是沒敢,結果那天看哥哥吃東西一著急,先說了聲“哥”,讓老爸老媽好個哀怨。
也是在這一天,張興明這輩子頭一次照了鏡子,是大姐的,可是明明上一世沒有鼻子窩邊上這個胎記啊,難道是上一世媽媽忘告訴自己了
胎記有他的小指甲那么大,下面是平的,兩邊垂直上升然后上面一個弧頂,這尼瑪不是一個隧道的正面圖嗎怎么長臉上了難道是穿越記念
這可好,肚子上的蜈蚣沒了,臉上出來這么個東西,還不如蜈蚣呢,那玩藝穿上衣服看不到啊。
可是郁悶也沒辦法,就長那樣了也不能摳下去,張興明只能安慰自己,肯定上一世也有,后來長長就沒了,可是心里依然沒底,想想以后的那些同學,這不得讓他們笑死啊。愁。
從直立行走以后,張興明開始感覺到自己和上一世的不同了,上一世自己十五歲之前就一病貓啊,長年盤踞在職工醫院里,那上上下下混得一個熟。
可這輩子,這小胳膊小腿,有勁啊,雖然肚子上還沒有六塊肌,可一歲半的孩子背著三歲半的哥哥能跑半個院子,這說出去誰信
沒事的時候張興明看著哥哥就想,上一世你為我打架,這輩子我罩著你。
上一世張興明因為身子弱,可是沒少挨欺負,哥哥為了給他報仇天天打架,最后弄得初中都沒念完,后來還是毛部長找的關系去當了五年兵,回來進了杯鋼的另一個廠當了工人。
哥哥的學習比自己好啊,張興明決定這輩子一定要保著哥哥讀個大學,可不能像上一世那樣了。
“我看看孩子,小平去把豬喂喂,佩蘭大姐你幫你叔弄飯,佩玲呢”門簾一掀,孫娘走了進來,嘴里說著話。
張興明抬臉看過去,一身灰色的棉襖,頭上扎著塊藍花的棉布,是孫娘,這時候孫娘應該是四十歲左右,但看上去還挺年輕。
“這天啊,連著四五天雨夾雪了吧你說這二月份習慣說農歷哪來的雨啊”孫娘俯過身子看著張興明,嘴里不停的說著“沒凍著吧三十來度還夾著雨,可別病了。”
孫娘說的三十度是零下,這會兒,冬天都有這么冷,雪能下一米厚,張興明真想出去看看啊,哪像2013年,冬天最冷也就零下十幾度,雪也只有那么幾厘米深了。
再說了,在巴渝一呆十幾年,哪里有雪,零下都沒有。
“沒事,精神著呢。”老媽把張興明往炕頭挪了挪,嘴里說著,孫娘拿桌子擺到炕尾,媽媽把張興明放好起身走過去,孫娘把桌子擺好,說“你躺著歇著吧,可別使勁,別落下病。”
東北吃飯就是一張小矮桌,直接放到炕上,人就在炕上盤腿坐著。后來條件好了,開始有人家支地桌靠邊站,但不普遍。
“沒事,我身體好著呢。”媽媽伸手去拿碗,“醫院也沒啥吃的,真餓了。”
“你別動那個,這孩子,又不是第一次,還沒個深淺的。”姥姥的聲音。
姥姥端著個小奶鍋進了屋來,看到媽媽在炕桌邊上拿碗趕緊快走兩步,把手里的奶鍋放到炕邊上,過去搶下媽媽手里的碗,把媽媽按到張興明邊上躺下,給蓋上被子。
嘴里罵“剛生的身子,想落病啊,以后不過了啊。”邊說邊把奶鍋拿起來,用羹瓷兒調羹攪了攪,放在嘴里感覺了一下溫度,遞給媽媽“來,試著點吃,別燙老。”
媽媽接過奶鍋,有點不大情愿的樣子,原來媽媽年輕時候也是個孩子啊,張興明在邊上偷樂。
“我吃點菜唄。”媽媽和姥姥談條件。“不行,”姥姥馬上拒絕“五個雞蛋都吃了啊,不許剩。”媽媽一臉苦相的吃雞蛋。
東北女人做月子是不準沾咸的,就是小米粥煮雞蛋,家里條件好些的還有牛奶煮雞蛋,一個月天天吃這個,其實也挺難受的,不像南方,做月子可以吃菜,只要不太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