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明的爺爺是老大,不過因為他六個兒子中,有三個黨員,兩個在部隊,一個在杯鋼因工傷離世,所以成份被改為中農,逃過了一劫。
工傷離世的是張興明的大伯,被鋼水燙傷沒搶救過來,算立功。
在部隊是張興明的老爸和五叔,其中老爸還是干部。
于是張興明的其他四個爺爺就成了批判對像。
老院被推倒了,老屋也被鏟平,后來五爺家在老院原地起了四間草房。
四個爺爺更是隔三差五的就被掛上大白紙牌子,拉到小隊場院上去批斗。
五爺家的小叔和兩個小姑都舉著紅寶書,在毛主席畫像前宣布和五爺斷絕了父子父女關系,堅決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聽老爸講,批斗的時候,打五爺打的最狠的就是這個小姑姑。
其實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她們不這么做,別人也會這么做,而且她們自己也將成為被打被批斗的對像,只能說,世事弄人。
張興明的二爺三爺四爺因為長期被批斗被打,被關牛棚豬圈,先后去世了,五爺因為年紀小些,身體強壯,挺了過來。
鐘家本來是外來的破落戶,在運動中抓住了機會,成了隊長,成了村里最有錢的人家。
運動后期,批斗這樣的事漸漸少了,但那時候城里鄉下干什么都講成份,富農和地主在哪都是遭來一片白眼,是沒人權的下等人。
五爺后來雖然不再挨打了,但在村里也沒有任何地位,包括在家里,吃飯都只能一個人蹲在外屋灶邊上吃,不能進屋上桌,因為一家人都是革命的,只有他是地主,是黑五類。
76年,山外面已經變換大旗,世界換新顏了,但在這大山里運動的余韻還沒散盡。
一直到78年,五爺才能進屋,坐到炕上吃口熱飯。
從77年,這個小姑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好像出了問題,一個人搬到離堡子幾公里的河上游去,蓋了半間草房,開了點地,不再和村里的人來往了。
從堡子上去一直到水庫,總共也只有幾家人,小姑住的最遠,干脆就是一個人住到了山里,后來默默的一個人在那里病死了。
張興明和哥哥小,也沒法和小姑說什么,姥姥好像也不太喜歡和她說話。
她一個人抓著姥姥的手說了幾句,忽然就安靜下來,好像在流淚,然后轉身頭也不回的就走了,姥姥看著她瘦削的背影嘆了口氣。
邊上就有人說“這丫頭來嘎哈”
“誰知道呢,聽說瘋了,看著不像啊。”
“說點別的說點別的,有啥好說的,這些年事都擱心里呢,明白就得了。”
姥姥拉著哥哥和張興明的手,從鐘老大家走了出來。
出來左右望望,小姑已經不知走哪去了,看不到了。
這是張興明和這個姑姑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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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加上上一世,張興明在張家堡這里也住了有十幾年了,但是有件事情他始終沒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