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啦。”小丫頭用手比劃了一下。
“在車上要說左還是右,不能這邊那邊。”
小丫頭坐回座位上,眨著大眼睛看著張興明,兩只小手都伸出來,嘴里念叨了幾下,說“左邊啦,剛才要拐左邊啦,現在走過了。”
司機笑了一塊,停下車挑了個頭,張興明問“現在是哪邊”
小丫頭說“左,不,右邊,右邊拐。”邊說邊晃動右手確認著方位。
車回頭走到小丫頭說的路口,是一條往山上去的土路,有點陡,明晃晃的車燈下能看到路面上的垃圾和路邊的臟水溝,人家的柴禾堆,還有用油布搭的簡易煤棚子,散亂的堆著的舊磚頭。
路有點窄,不過車還過得去,司機踩著油門,車低吼著往上爬去。
爬了有百多米,小丫頭又拍著車窗子喊“這邊這邊,左,左邊。”
司機一打輪,車向右邊的狹窄巷道里鉆去,越往上走路越窄,主要是人家私搭的各種棚子太多了,把路面都占了。
往右又爬了一會兒,路窄車走不快,不過也有幾十米了,小丫頭歡快的喊叫著“到啦到啦,看到俺家大黃啦。”
車停在一個用亂七八糟木棍樹枝扎起來的柵欄門外邊,司機盡量把車往柵欄上靠了靠,不然就把整個路堵死了。
車門打開就聽到一陣狗叫,層子里亮著燈,院子里隱約能看到東西,一條大狗站在院子中間沖著車狂吠著。
張興明問“這條狗叫大黃嗎”
小丫頭指著院子的一角說“不是啦,是那只雞乖乖,它叫賽虎啦。”她又指著狗介紹。
話說這時候的東北,養的基本上是柴犬,但叫賽虎的絕對能占一半以上,因為這個時期有一部很感人的巴基斯坦電影,就叫賽虎,說實話,那種一言不合就跳舞的電影,在那個時期還覺著挺好看的。
車靠柵欄太近了,小丫頭那邊下不來,張興明拉著她從這邊下了車,小丫頭掙扎著抱起了搪瓷盆子,向院子門走去,嘴里喊著“賽虎別叫,爸爸,我回來啦。”
屋門打開,昏黃的燈光照出來,一個披著衣服的瘦高男人走了出來,邊用腳撥開跑到腳邊的狗,邊大聲問“丫蛋啊”
小丫蛋脆生生的大聲回答“是我爸爸,快開門。”
男的往上挑了挑衣服,走過來,打開柵欄門,警惕的掃了一眼張興明和安保員,問丫蛋“跑哪去瘋了怎么這前才回來”
小丫頭一只手抱住盆子,另一只手費勁的從褲兜里掏出那八塊六毛錢高高的舉著遞過去,說“爸爸,俺去賣雞蛋啦,這是賣的錢,八塊六毛錢呢。”
她爸爸伸手接過錢,問“這兩是誰呀”
丫蛋說“這是買雞蛋的哥哥,天黑了送我回來的,呶,這是他們的大汽車,坐上去可舒服啦,一點也不顛。”
她爸爸就換了副笑臉,說“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謝謝你們了啊,來來,進院進院,進屋坐會兒。”
小丫頭抱著盆子扭頭說“哥哥進屋吧,我給你倒水。”
張興明點點頭,跟著爺倆進了院子,男人合上柵欄門,幾個人進了院子。
這是自建的紅磚房,頂有點矮,上面鋪著灰瓦,上面壓著些油紙塑料布在風里抖動著,看來是年頭久了下雨漏水。
進了屋,普通的東西屋,中間是廚房,其實就是兩間房硬在中間擠了間廚房出來,只有一個煤灶,邊上放著水缸,地方很窄小,幾個人一進來就轉不開了。
丫蛋爸爸把幾個人往西屋領,這是大間,一個三十多歲的女的正抱著個小男孩坐在炕上吃東西,丫蛋撲到炕邊上喊了聲“媽媽,小弟,我掙著錢啦,八塊六毛錢呢。”
吃過飯,張興明帶著因為吃的肚子鼓鼓而不好意思的小丫頭出了飯店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