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她在調侃,可抬眼望去,女人的表情鄭重得不能再鄭重,認真得不能更認真。
“……夠了。”
“嗯,那就好,咱們可以談正事了。”
男人表情一肅,下意識坐直身體。
沈婠見狀,只覺好笑:“徐總是在緊張嗎?”
“……你想多了。”
“也對,徐總這樣的人物,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又怎么會輕易緊張?”
徐勁生不想再虛與委蛇,“有話直說,我趕時間。”
語氣不自覺染上急躁,顯然耐心告罄。
殊不知,在他先開口的那一刻,就已經喪失了主動權。
“好,”沈婠輕笑,恰到好處的語氣,“那我就直說了,0019那塊地,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一定?”男人厲眸半瞇,危險之色一掠而過,倏地揚起一抹極為諷刺的笑容,“沈小姐,誰給你的底氣?權六爺?還是沈春江?”
沈婠靜靜看著他。
徐勁生冷笑:“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妨直白地告訴你,地,我是絕對不會賣的。”
沈婠:“如果價格任開呢?”
男人沒有絲毫動容。
“我很好奇,這塊地到底有什么價值能讓徐總不顧情面、不惜價錢,也要留住?”
留就留吧,關鍵還不做任何開發,就擱在那兒當擺設。
自己不動,也不讓別人去動。
徐勁生:“你的問題太多。”
“說服我放棄,您至少也該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吧?”
男人目露冷色:“理由?你配嗎?”
他連沈春江的面子都不給,更何況沈婠?
至于權捍霆那邊,他的公司和輝騰沒有合作,答應見面純粹是看在權捍霆和宋二爺的關系上。
沈婠的咄咄逼人,耗盡了他最后一絲仁慈,出口的話也變得又沖又硬。
其他人畏懼權捍霆在寧城的影響力,多多少少會給沈婠幾分薄面,但他偏不怕!
沈婠笑意驟斂,“徐總不想說,那就讓我來猜一猜。大約六年前,這塊地還不是如今荒蕪的樣子,而是一座美麗的西式教堂,里面有一個白胡子神父,穿著黑色長袍,專門為那些沒錢辦婚禮的小情侶免費主婚……”
徐勁生無動于衷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
六年前……
教堂……
婚禮……
每一個字都戳在他心口上,痛到無以復加。
沈婠看著男人扭曲怒極的表情,語速不減:“有一天,這里迎來了一對情侶。他們很窮,因為男孩兒留學歸來,正在創業,所有錢都搭進生意里了,別說鉆戒,他連一場像樣的婚禮都給不起女孩兒。然后,他們找到這座教堂,在神父的見證下結為夫妻。”
“只可惜,他們的婚姻只持續了五年。女孩兒決然離去,男孩兒不知道心中有愧,還是余情未了,抑或劣根性作祟,總之,他無法忘記這個女孩兒,卻也沒能挽回她,所以只能拼命留住兩人曾經的回憶,當然,也包括這座銘記了他們婚姻的教堂。”
“徐總,你應該慶幸自己創業成功,拿得出這么大一筆錢,標下這塊地皮。只可惜,錢能留住的,終究是個空殼,你想真正留住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有意思嗎?”
有意思嗎?
沈婠的質問就像一記清脆的耳光,打落了他的遮羞布,也打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男人眼眶泛紅,目眥欲裂,激動地站起來,雙手扶住桌沿,如困獸般低聲咆哮,“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沈婠挑眉,看來徐勁生對他前妻……
嘖!
如果說之前她對這個男人的感官是冷靜自持的商人,那么現在對他的印象就只剩——犯賤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