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商從三樓走到二樓,遠遠地看到走廊就開始變得擁擠。一群未來的偶像此時僅僅是長得好看的粉絲,空氣里回蕩著他們急促而興奮的低語,難以自制。
張子商咽了一口唾沫,知道自己算是來得遲了,早就沒了位置。
現場依然不斷有年輕男女從樓道那里跑來,衣著穿得很隨便,沒怎么打扮,甚至穿著拖鞋來的都有,應該是從宿舍趕來的。這些人看到人滿為患的現場就十分著急,墊著腳尖探頭探腦,不斷想往中心擠,但哪里擠得進去。
抓著張子商手腕的姑娘突然發狠,把張子商推到身前,想于人海里開路“大家讓一讓,讓一讓啊。”
被擠到的人就很不滿。
想插隊你特么誰呀我話就放在這了,今天誰也不能阻止我靠近偶像就算是前輩也不行
前面的人怒目回頭,結果看到了張子商。
是你啊
準備好的眼神紛紛收了回去,心里就算再怎么怒火中燒也不好意思指責了。
畢竟人家張子商是韓覺的徒弟。徒弟見師父,他們還能攔著不成
大家紛紛避讓著張子商,以及他手里的那臺攝像機。
張子商艱難來到練習生們上大課用的排練房門前,然后就聽到了師父的聲音
“大家應該都知道,我雖然江湖人稱韓老師,但教的東西也只是洗衣機壞了感到頭疼怎么辦,吃點頭疼藥就好了這樣的生活小常識,所以稱呼不合法也不合理,是個戲稱,不是真的老師,出了節目從來不敢以老師自居,就怕誤人子弟。”
現場嗡的一下,響起一陣輕笑。
那是上百道聲音組合而成的輕笑。
張子商舉著攝像機進到了排練房里面,目之所及,滿眼都是后腦勺。
黑的較多,但也有黃的,紅的,藍的,紫的
練習室里擠著大概上百個人,坐在地板上的大多是女生,舉著手機,往后層層鋪開,靠后的人則站著,都是男生,肩并著肩,勾肩搭背。外面還不斷有人想進來,還說進不來就算了,只求里面的人能跟他視頻,或開個直播。
韓覺靠著鏡墻,坐在一張鋼琴椅上,前面只留一小片地方,鏡子里外一照,看著仿佛韓覺被兩百個人圍了起來。但韓覺神態自若,腳邊放著一瓶水,神情宛如一名布道的神職人員,準備解救迷茫的羔羊們。
張子商墊著腳貼著墻往前擠去。他沒去韓覺的邊上,而是在第二排靠墻處停了下來,拍拍韓覺,再拍拍孩子們。
“我平時不太喜歡好為人師,最多就分享自己的想法,一旦出了鏡頭我甚至都不想說話,因為沒錢拿,還累,沒必要。但因為你們有些人快出道了,老爺子就希望我能跟你們說點話,好讓你們少走點彎路。所以我就以過來人的身份,而不是老師的身份,說一點。”
孩子們歡呼著,高喊韓老師、韓老師,鼓掌。
“你們有什么問題想問的,現在可以問了。”韓覺補充且強調“無論什么問題都可以。”
韓覺雖是這么說,但現場的人面面相覷,沒人提問。一是不知道提問的界限,二是一下子想不出來要問些什么。
韓覺環顧一圈,等了幾秒也不見有人發問,他笑著說“你們這樣可不行啊。偶爾還是要抽時間思考一些問題的。
想象一下,假如有一天你們在電梯里遇到了大老板,或者頂頭上司的定投上司,又或者大前輩任何一個能給改變你們生活或幫助的人。在這三十秒時間里,你們覺得怎么說,才能抓住這個機會”
吳克黎舉手了。
“不用舉手,這里不是什么講堂。”韓覺笑著點了點頭,“你問吧。”
眾人把視線集中在吳克黎身上。
張子商咬牙切齒地盯著吳克黎,他準備回到樓上排練房再好好依次收拾四位隊友。
這幫家伙跑也就算了,竟然電話都不打一個來提醒,差點害他錯過師父的公開課。
心里埋怨歸埋怨,但張子商拍還是穩穩地把吳克黎拍到了畫面里。他覺得自己很專業,在導演方面有驚人的才華,或許可以不行不行,光是把師父音樂本領學個七成水平就夠吃力了,再貪求導演技能包,只會比大師兄還慘
現場沒有話筒,但在吳克黎發問的時候,現場十分安靜,吳克黎的聲音從后面也能清晰傳到前排。
“就是,我有一個朋友,有一天他不滿足偶像這個職業了,覺得在公司里當不了藝術家,怎么辦”吳克黎強作鎮定地問了出來。
韓覺聽完問題,腦袋里第一個反應就是跳出了一張叫作你說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圖片。
第二個反應是感慨
真是熟悉的問題啊
韓覺想到了他第一次來藍鯨時,從顧凡那里聽來的前身出走的原因。
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