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聽著這話突然就笑了,“父親確定選擇老死”
她這一說,白興言突然又不確定了。明明老死就是一個人最大的追求,可怎么這話從白鶴染嘴里說出來之后,就顯得那么不靠譜呢
再看看這個女兒那一臉的譏諷,白興言憑著經驗立即確定,老死,在白鶴染看來,絕對不是什么好死法。可這到底什么意思老死還不好那可是意味著能一活到老啊
看著白興言眼中的迷茫,白鶴染的笑意更甚,“老死,有很多種老法,比如你明天就殘疾了,躺在榻上被人照顧著,一直到逐漸老去。再比如你就像我從前一樣,整日被禁在一間暗不見光,又潮濕得空氣都飄著腐爛味道的小屋里,一直到自然死亡。你覺得這樣的老死很好嗎如果覺得好,那我立即就可以成全你。”
白興言一哆嗦,腦袋跟波浪鼓似的搖晃起來,“不不不,絕不是那樣,我說的是無病無災的老死,不是你說的那樣身殘不能自理,也不是那種被禁錮的活法。”
“要求還不少呢”她唇角又挑起一個譏諷的笑來,“自己都知道那樣活著才舒服,那么為何之前那十年卻讓我活得那么悲哀”她眼中泛起凌厲和憤恨,“白興言,做人得講良心,你就算沒良心,至少得要臉。可是你也太不要臉了”
這根本就是面對面的罵人了,白興言被罵得耳根子都紅了,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女兒,可惜他沒那個本事,到是這個女兒一巴掌拍死他更容易一些。
“阿染,為父對不住你。”終于他低了頭,為自己曾經的所為開始道歉。
但這個歉道得并不真誠,白鶴染聽得出來。于是她又給他舉了個例子“想無痛無災老死也行,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呀想知道葉家大老爺的情況嗎父親不坊明兒去看看,我可是聽說他已經咽氣了,咽氣時人已經呈現了九十歲的老狀,一身都是褶子,連身高都萎縮了。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他就是老死的,沒有病,也不疼,就只是感受衰老,不怎么痛苦。”
白興言雙手掩面,再也聽不下去了。
“別說了,我什么也不求了,你說五年就五年,你說幾年就幾年,我什么都不求了。”他是真怕了,葉成仁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還到葉府去親眼見證過。
那種像是生機突然剝離的感覺特別恐怖,一個人在短短幾日內就完成從壯年到暮年的過程,雖說身體上沒有痛苦,可是心里上要承受的卻太多太多了。
白興言一想到那葉成仁的樣子,只覺得那樣眼見衰老還不如死了好,他自認為沒有勇氣去承受面臨那種絕境,可是也沒有勇氣在遭遇絕境時自殺,這就尷尬了。
“俸祿給你可以,或者我給你十年的,你別讓我去作坊了好嗎”白興言不再糾結活多久和損失幾年俸祿的事,反而是擔心起另一樁事情來。“阿染,為父不能跟那些村姑在一起,她們簡直不可理禮,簡直是一群野人”
他想起自己被撓得滿臉花,再想起自己被一群姑娘追出好幾里地,心就又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