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興言眼一瞪,“你要救人”
福生嚇得平地打了個哆嗦,“沒有,奴才只是問問,老爺說救就救,說不救就不救。”
“本國公費大力氣踹下去的,你還要給我救回來”白興言怒哼一聲,“不救自己貪玩兒失足掉下去的,一主一仆齊齊落水,沒什么好救的。”他說罷,瞅瞅身邊兩個小廝,冷言警告,“記住了,這事兒對誰都不準提起,包括二夫人。記住了嗎”
“小的記住了。”二人異口同聲,也是從這一刻起,他二人徹底知道了這位老爺是什么性子。雖心頭震驚,但奴不選主,既然跟了,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白興言還在冰窟窿邊站著,沒動,目光也一直瞅著水面,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實他心里也不好受,到底是自己的親閨女,也不像白鶴染那樣從小就沒怎么疼過,白燕語就算沒得太多寵愛,但也是從小看到大的。且她的姨娘林氏也得寵多年,這個女兒一直縈繞膝頭,溫合孝順,沒什么錯處。
今日他也是氣極了,是五皇子這個事兒把他逼到了絕路上。他不能回頭,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在十四年前溺死紅忘未遂,又在十四年后把自己的三女兒踹進冰湖里。
不是他沒有人性,他也心疼,他也舍不得,只是現實總是把他推進一個又一個死胡同里,讓他不得不做出最無奈的選擇。他蹲下來,看著水面,眼眶子也濕了。
他對著水面說“燕語,你別怪父親,父親也是沒辦法,我得保這個家,你能明白嗎”
他的話注定得不到回答,此時的白燕語正浸在湖水深處,唯一的感覺就是冷,徹骨的那種冷。冷到她已經顧不上能不能喘氣,窒息感在這種寒冷下已經不再重要了。
可她還是努力的在撐著眼皮子,她不想閉上眼睛,她想在湖水里再找找立春。
那是從小陪著她一起長大的丫鬟,她還記得小時候貪玩兒爬樹摔了下來,是立春給她做了肉墊她才沒摔著,可立春卻躺了一個月傷才好。她也記得小時候每次犯錯誤,她膽小不敢承認,立春都會主動自覺地替她背鍋,替她挨了一次又一次的打。
她一直惦記著將來一定得給立春找個好婆家,一直想著自己在作坊里多賺些銀子,給立春多置辦些嫁妝,風風光光地把這丫頭嫁出去,算是全了這些年她陪她長大。
沒想到,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就遭受如此滅頂之災。說到底,這個禍還是她白燕語惹的。
湖水里很黑,越往深處沉就越黑,她看不見立春,什么都看不見。起初手腳還能掙扎,還能在水里劃拉幾下,可是冰寒的感覺愈發兇猛,沒多一會兒工夫她就凍僵了。
這是要死了嗎白燕語心想,可能是要死了,可憐她還沒有找到立春。也好,主仆二人一起葬身云夢湖,也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她這個三小姐給不了立春什么,便陪著她一起死吧來世不要做主仆,就做一對好姐妹。
眼皮子越來越沉,就要合到一處了。原來云夢湖只是凍著一層,冰層下面都是化著的,全是冰冷的水。怪不得大人們從小就告誡冬日里不要到這邊玩,容易掉到湖里去。
月亮破開云層照射下來,正照水面,一片漆黑的湖水里就稍微有了點光亮。
她想起五皇子,那只笑面狐貍總是微微笑著,哪怕自己很狼狽,他也是在笑。那雙眼睛一笑起來就打成了彎,跟狐貍一般無二。她喜歡看那只狐貍,特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