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餓……”
貓的嗓音喑啞卻混雜著不斷的刺耳的摩擦聲,似乎被砂礫揉擦過一樣,令王祥不寒而栗。
那分明是老媽的聲音。
“不……不要……”王祥在貓空洞的注視下無處躲藏,只可憐兮兮地在地上縮成一團。
雖然不算是恰當的時機,但他的腦海忽然被一個突然跳進來的問題占據了:
小雪球是什么時候來到自己身邊的?
它是什么時候成為自己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
無論王祥怎樣努力回想,他想不起一丁點有關小雪球到來的事情,好像這只貓就這樣自然而然地住進了自己家,那樣的理所應當,那樣的不容置疑。
“呵呵呵……”
王祥失魂落魄地抬起頭,看向對面的“小雪球”,那貓正用黑洞洞的“眼睛”盯著他,發出一串冷笑。好像讀懂了他的心,“小雪球”矜持地起身,翹起尾巴,悠然轉個圈,伸個長長的懶腰,將頭低低俯向單人床的床板。
“小雪球”伸出粉嫩的小舌頭,低了雪白的頭顱,輕輕舔舐著床上慢慢隆起的一個模糊的輪廓,一下,兩下,三下……
輪廓漸漸清晰,那是老媽瘦骨嶙峋的臉龐,以及幾乎皮包骨的軀體。
“小雪球”依然不停舔舐著老媽的身體,專注而……貪婪!
王祥的腦中似乎劈過一道雪亮的閃電,他忽然想起來了,想起了“小雪球”是怎樣到自己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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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老媽有一只養了多年的大黑貓,常年伴在她左右不離身。但在老媽最后的幾年,大黑貓時常自己跑出家去,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廝混一天,晚上才渾身臟兮兮地回家,回來就蜷在老媽的床上伴著老媽睡覺。
王祥老婆對于大黑貓的行為頗有意見,誰知道那臟貓在哪里廝混過?王祥老婆又高又壯,站在矮而敦實的王祥面前,好像一尊黑鐵塔,氣哼哼吼著說話的樣子,不管是對王祥還是王祥老媽,總像是在訓孫子:“誰知道那死貓是不是刨垃圾堆去了?到時候帶一身虱子跳蚤的回來,串的滿屋都是,可怎么住?說起來是家養的貓,可這畜生跟野貓有什么區別?趕緊給我打發了,不能再留著!”
多年陪伴,大黑貓已成為老媽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個時候要她把貓丟掉,談何容易?雖然老媽舍不得,但王祥更怕得罪老婆。他狠了心,硬是從她懷里奪出了大黑貓,硬是把老媽哭喊的聲音隔絕在身后門里。
“扔了就不能讓它再找回來!”老婆的指示不可違抗。為確保萬一,王祥狠了狠心,把中午吃剩的清蒸魚端出來喂了大黑貓,里面拌了足足兩包耗子藥。
大黑貓僵硬的尸體被王祥裝進一個買菜剩下的紅塑料袋里,丟到了小區門口的垃圾堆里。透過質量很差的塑料袋,依然可以看見大黑貓不甘心的圓睜著的雙目,隔著薄薄的紅,無聲質詢著什么。
一周后,老媽也追著大黑貓的腳步去了。毫無征兆。那天下午,王祥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地推開老媽小屋的門,剛喊聲“媽”,便登時驚呆在了當地!
只見老媽靜靜躺在小木板床上,并沒有因為王祥的呼喚而動彈絲毫。而她頭頂一團黑乎乎的物事,卻被聲音驚到,不安地蠕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