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警探胸脯起伏,好像用了極大的耐性,硬生生將怒氣吞進了肚子,這才挺直了身子,松開燒烤攤老板的手腕,后退三步,“啪”的一聲腳后跟并齊,對著那燒烤攤老板猛然彎腰九十度:“這次蛞蝸實在太多,學生才疏學淺,還請先生鼎力相助!”處理完蛞蝸的事情之后,我再跟你算賬!警探后面的話,藏在心里沒說。
“咳,語氣有些生硬,”看見警探臉色漸漸變成鐵青,燒烤攤老板趕緊擺擺手,見好就收道:“好啦好啦,看在你老師的份上,幫你幫你。”
隨著警探走了幾步,燒烤攤老板好像很隨意似的,問道:“對了,還不知道你怎么稱呼?”
警探習慣性答道:“我叫——”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生生止住了口,看著燒烤攤老板貌似隨意實則很關切的目光,老師的話出現在警探的腦海:“千萬不要讓他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切記!切記!”
“無可奉告。”警探吐出四個字。
燒烤攤老板微微一愣,隨后哈哈大笑:“牛五方這老家伙,調教的徒兒也是如此奸猾!”
他竟然知道老師的名字!警探一臉驚訝,但此刻還不是探聽師門秘密的時刻,還有更要緊的事兒得辦呢。他向馬路跨上幾步,伸了胳膊,招呼遠處的出租車。
“你這是干什么?”燒烤攤老板問道。
“打車,趕緊去王祥家。”警探沒回頭,只一心望著向自己呼嘯而來的出租車。
“跟著我,還用得著打車?”燒烤攤老板的話音未落,警探直覺一股大力向自己的身子吸來,一瞬間只見眼前的景物竟模糊成了不可分辨的一團……
出租車一個急剎車,停在警探伸手打車的地方,司機探出腦袋,一臉的無法理解:“奇怪,明明有人打車的,怎么沒了呢?難道我疲勞駕駛,看錯了?”他再次左右張望一下,確定周圍真的沒有人,只好無奈地搖搖頭,一腳油門,開走了。
王祥腦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說不出來,連自己剛才經歷的一切都沒辦法跟老何說出來。他只好怔怔地坐著,聽老何說個不停。
老何正說在興頭上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老何靠路邊停了車,才接通電話:“是我,咋了?唔……啥?!你說什么!好好,我馬上過去,是,他和我在一起,嗯,馬上!”
掛了電話,老何看向正盯著他的王祥,語氣急促道:“菊英從醫院跑出來了,應該是向你們家的方向跑去的,而且……”
“而且什么?”王祥語聲顫抖。
“而且,”老何也是難以置信到發抖:“而且,她是在昏迷狀態下跑掉的!”
老何和王祥走后,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年輕的警官始終沒有理會眾人,但也沒有離去,他只旁若無人地雙手插了褲兜,仰起頭,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暮色中的危樓。
圍觀的一眾閑人見沒熱鬧可瞧,也便自動散去了。片刻之間,危樓下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暮色漸濃。年輕警官的棱角分明的臉龐隱入夜的暗影,愈加辨認不出他的面貌,只是兩只眼睛,目光灼灼,似乎目光能化成鋒利的劍刃,將眼前的危樓解剖開來,坦露出隱藏在黑暗中的罪惡與腐爛。
“警官大人,瞧出什么門道了嗎?”
對于身邊突兀而出的聲音,年輕警官似乎并不意外。他微微笑了笑,扭過頭去,對站在自己身邊的人說道:“瞧是沒瞧出來,不過,這么濃烈的焦糊味,想聞不到都難。”
燒烤攤老板故作驚訝地聳聳肩,對警官道:“喲,警官大人,您這是說我身上的味兒嗎?一天到晚對著燒烤爐子,想沒味兒都不行啊。哎,您說您這算不算是職業歧視?”
年輕警探撇撇嘴,給他一個不屑的笑:“職業歧視?你爐子上的那些串兒,除了烤糊的,就是夾生的,看樣子也就剛剛接管這燒烤攤子,職業生涯不超過一天,就這也敢稱‘職業’?”
警探的手快如閃電,不容燒烤攤老板反應,話音未落已然鉗住了他的手腕:“這次,你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