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一聲輕喚。牛五方并不意外,更無驚慌,他連眼皮都沒睜,頭也沒抬,只輕嘆道:“你又來了。”
老松樹枝葉輕輕搖晃,有人像一片落葉般輕盈飄落,坐在了牛五方面前。
那人輕笑道:“這次的地方選的不錯。”
牛五方這才睜開眼睛,道:“我認命了。知道這輩子都躲不開你,索性選個自己喜歡的地方住下。你以后也不用費心追蹤了,我在洞里還給你留了床位。”
“那就打擾了。”牛五方對面那人,正是名姓不知的燒烤店老板。他臉上仍然掛著無所謂的笑,懷里抱著牛五方的小白猿。小白猿在他懷里睡得正香,微微打著呼,手爪里還攥著半只沒吃完的香蕉。
“小白也喜歡我留下呢。”那人笑道。
“真是拿你沒辦法。”牛五方咕噥著,“我怎么就那么大意,把名字告訴你了呢?”
“大概是信任吧。”那人的笑總是讓人看了想揍他。
“聽周游說,你把蛞蝸卵都帶走了?”
“不錯。”
“送走了?”
那人點點頭。
“那里……保險嗎?”除了蛞蝸,那人帶走過許多危險的東西,似乎都送到了“那里”。
“保險是指什么?”那人輕撫著白猿,道:“如果是指它們能按著自己的性子生存,那還算是保險;如果是指它們不再出來給人類搗亂,我不敢保證。”
牛五方皺了眉:“你這是拿人類的安全開玩笑。”
那人仍是淡淡一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天兒是沒法兒聊了。
兩人對坐著,相對無言。只聽見小白猿有節律的細碎的呼吸聲起起伏伏。
“月亮就要圓了呢。”牛五方看看夜空。
“是啊,”那人難得地在眼中閃過一絲愁緒:“有時候在想,月圓的時候用個瞌睡蟲似乎也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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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起個大早,趕個晚集”,說的就是周游吧。此刻已是夕陽西下,他繃著臉在公路上開車飛馳,憋著一肚子火。
本來周游一大早就去了文物局,聽他說想了解在小花園勘探墓地的人員情況,文物局的人倒還配合,調出了檔案給他看。當時在小花園清代墓葬出現場的有五人,其中那個提醒盜墓賊嘴中藏物、并撿起了戒指的人叫朱登云,42歲,是局里的業務骨干,對考古特別癡迷。
然而,包括朱登云在內的五人并沒有在局里坐班,局里說因為最近本市接連有古墓發現,為了提高市民保護文物的意識,就搞了個系列知識講座,業務骨干都得去講,這周恰好輪到這五個人,包括朱登云在內,他們都去了郊縣的文化館搞講座。
周游不敢耽擱,開了車飛奔到了郊縣,到文化館時正好晌午,文化館的人正設宴款待文物局的“專家”,但朱登云并不在。他的同事們說,講座剛結束朱登云便搭了公交車走了,他說他家里有急事。本來下午還要進行的講座,他也不參加了。
打聽了朱登云的家庭住址,周游又驅車趕回市里,半路上遇到車禍,公路封堵了近兩個小時,急得周游直跺腳。這時候他不禁想起了燒烤攤老板拉著他的“瞬間轉移”。
如果我也會,該多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