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特別調查科的設立可謂歷史悠久,但始終人丁不旺,目前只有付東流和周游一個官一個兵。不過,志向遠大、目光高遠的付主任當然不能只看眼前,于是他特意申請要了一間二十來平米的“大”辦公室,做了五六個隔斷,準備著日后招兵買馬,擴大專業隊伍。
周游隨便扯了一張椅子,湊在付東流的辦公桌旁,殷切的目光望著他:“領導,請指示?”
付東流吹吹紫砂茶杯里的茶葉沫子,吸溜一口釅且燙的茶水,意猶未盡地“哈”了一聲,才放下茶杯,摸摸自己大腦袋,笑瞇瞇道:“就咱們哥兒倆,隨便聊聊,別說什么指示……之前對你的嫌疑指控已經撤銷了,你是清白的,如果身體沒問題了,咱們就繼續工作,我手頭又有一個比較急的案子,你能不能……”
“領導,”周游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付東流的啰啰嗦嗦,盯著他的眼睛,道:“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付東流自嘲般笑笑,道:“殺人案的真相,還是你睡夢的真相?”
“我都要。”
“我都沒有。”
兩人大眼對小眼。過了片刻,付東流嘆口氣道:“不是不告訴你,是我真不知道。”
周游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領導,自打進入咱們這個科工作,我已經做好了迎接各種不思議事件的準備。我了解,咱們遇到的事情,有時候的確難以直接捕捉到真相,但如果霧霾把了解到、接觸到的事情擺出來,分析聯系,沒準兒就會接近真相了呢!”
周游又接著道:“我可以先講一講我在幻夢之境中遇到的情況,再和您在幻夢之境外的經歷相聯系,我們就可以了解到更多不是?”
付東流沒有立即說話,只是端起茶杯,沉默地又喝了口茶。
周游看著他。付東流的這種表現,周游曾見過一兩次,那兩次所遇到的事件,都涉及到了一些他們平時難以觸及的權貴,處理起來極為棘手。
這一次,也是這種情況嗎?
付東流終于放下了茶杯,但手指仍在茶杯光滑的口沿杯壁上不停撫摸著。他想了想,道:“你在幻夢境中的情形,那個人大致跟我說過了。而我在現實中經歷的,基本也就是你在那個境中的投射……”
聽了付東流十分節制而約略的介紹,周游大致勾畫出了此次事件的一個脈絡:樹洞之人為了繁殖并擴散瞌睡蟲,利用朱登云以及《我不是咸魚》的節目,在現實與幻夢中共同搭建了一個供瞌睡蟲生長、發育的大“糧倉”。包括那棵他所棲身的、在夢里夢外都詭異非常的大樹,也是由他精心布置,如果他的計劃順利,那么不僅被他利用的這些人將被從里到外啃噬一空,被喂養成熟的瞌睡蟲也會散布人間,讓世間的人一個個,都將慢慢地在夢中被吃光。
也幸虧有周游等人從中“攪局”,陷入幻夢之中的諸人得以逃生,雖然他們現在根本沒有這一段茫然的記憶;但令人遺憾的是,曾密切協助樹洞之人的朱登云,以及十二個“工作人員”,仍然不幸離世。
“有證據表明,這十二個人并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員,《我不是咸魚》節目組說這十二個人是資方硬塞進來的,”付東流說道:“雖然這么說,事后卻根本沒人來認領尸體,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至于朱登云,”付東流頗為感慨:“他出現在地下室雖然是樹里那人的安排,但對外的原因,則是盜掘文物意外而死。他本來就無親無故的,這種死因,連單位的也不愿意管。”
“怎么,那個地下室里有文物?”聽付東流這么一說,周游明白包括青衣人在內的大多數人都安然無恙,不由放了一半的心,這才有心思打聽其他的問題。
“嗯,也不知道是碰巧了還是有意的,”付東流道:“地下室的中間,那棵古樹倒下后,露出一個深井,井里有不少珍貴文物,可以追溯到唐代。”
“當朱登云進入夢境時,他的身體即使已經進入地下室,但當時古樹未倒,古井應該還沒有露出來;再說了,他已經沒有意識了,怎么可能盜取文物呢?”周游不解。
“這的確很讓人費解,”付東流道:“可是在混亂結束之后打掃現場時,朱登云尸體移了位,掉進了古井,而且在發現時,朱登云蜷縮在里面,緊緊抱著一只錦匣。”
周游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