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主子宣判了死刑緩期執行之后,袁二似乎一下子被擊垮了。他癱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蘇也看見袁二嘴唇哆嗦著,眼珠子卻一直轉來轉去。顯然,他并不甘心就這樣坐以待斃。
袁二轉來轉去的眼睛瞅到了臥室的寫字臺。銅鏡就放在這上面。
但袁二的目光卻越過銅鏡,鎖定在銅鏡后面的一小盆桌擺水培菖蒲上。
菖蒲是文人案頭常會放置的綠植,頗有雅致韻味。當初袁二將菖蒲放在臥室寫字臺上的初衷,大概也就是附庸風雅而已。
但此刻袁二看著菖蒲的眼神,卻是一種極致的恐懼。
怎么回事?
蘇也看看袁二,忽然恍然大悟,這一小盆菖蒲,應該就是袁二的“主人”用以意傳所設置的特殊物品。
菖蒲……蘭花……吊蘭……蘇也聯系之前遇害的幾人,心中疑惑,為什么都和這些花草有關?
袁二顯然不敢在這盆菖蒲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換衣服,連摔帶滾地出了臥室,下了樓,連鞋都沒穿,光著腳一路跑出了自己的別墅,中了邪一般,誰也攔不住!
“不能被處決……不能……我不要死……我還有錢……”袁二哆哆嗦嗦,嘮嘮叨叨的,就這樣一路跑來自首了。
“這就是袁二自首的經過,”蘇也聳聳肩,道:“被收到號子里之后,袁二看看號子里光禿禿的,除了床鋪什么都沒有,他卻才好像松了一口氣,癱在床上,竟然酣睡了起來。”
“被關起來了,反倒有了安全感?”周游十分不能理解這位富豪的行為:“看來他主子的處決很嚇人啊,不然他怎么寧肯將罪行全交代了,躲進號子,也不敢睡在自己的大別墅里呢?”
“這很簡單啊,”蘇也一針見血道:“即使他全交代了,在這里,還是有可能用錢用地位解決他的麻煩的……但在他主子那里,大概錢不好使了吧……”
蘇也說的沒錯。
袁二公子主動投案后,雖然嫌疑人的身份已經被確定,但接待他的人,卻仍然不敢隨意冒犯他。像袁二這個地位的人,誰知道他以后會不會再次翻案、洗脫嫌疑呢?與其拿他當罪犯看,倒不如給自己留條后路。
于是,接待人員客氣的很,想給袁二送到招待所單間住著。誰知道袁二自己卻不干了,堅決要求去住條件簡陋的號子。
接待人員戰戰兢兢把袁二送到號子里,袁二卻如釋重負,倒頭便睡。
主人受了重傷,無法親自外出;自己又遠離了那盆能意傳的菖蒲,而且這號子里干干凈凈,沒有其他多余的東西……主人本事再大,也不會將手伸到這里來吧?至于以后……袁二暫時還沒想好,也許會辦了緩刑,悄悄出國,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總之,現在是安全了。袁二認為自己急需一場高質量的睡眠,來緩解這些天緊繃的神經。
袁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似乎很長,又似乎只是一瞬間。號子里沒有表,他只知道,再次睜開眼時,眼前仍舊是一片黑暗。
深夜竟如此漫長,漫長到幾乎看不到頭,漫長到幾乎讓人難以想象第二天的太陽如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