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奧德羅塞向軍部遞交了休假一年的申請。
然后十分平靜地濫用職權,自己給自己批了準許。
邊關形勢穩定,已經不需要他去坐鎮,所以他決定去旅行。
他曾經和一個人定下約定,等到戰爭結束,就帶那個人去一顆星球上旅行。
即使現在和他定下約定的人已經不在身邊,那個星球上現在花期也剛剛開始,和他們約定好的時間并不一樣,他也決定獨自去完成這個約定。
瑞尤涅,一顆代表著重逢的星球,每隔三十年,才能與自己的遠行的伴侶相遇一次。
從前奧德羅塞覺得它有些倒霉,但是現在反倒有些羨慕它了。
即使是要等待上三十年才能見一面,也總有希望,好過永遠不能相見。
于是在全帝國公民都等著熱烈贊揚他們剛剛從邊關回來的元帥時,元帥本人卻已經坐上了遠航的星艦,獨自一人離開了首都星的星際港。
打開自動駕駛模式,看著觀察窗外的漆黑宇宙,奧德羅塞從空間紐中掏出一個黑色的小方盒,指腹在粗糙的盒壁上緩緩摩挲,眼底露出懷念的神色。
如果蘇斷在這里的話,一定能一眼就認出來,這個盒子就是當初奧德羅的精神體帶他去花園里挖出來的那個。
在出發前一天的夜晚,龍又再一次把這個盒子從花園中挖了出來,只不過這一次,它贈送的對象是奧德羅塞。
視線在手中的黑盒子上停留半晌,又重新轉回窗外的漆黑宇宙,奧德羅塞眼中浮現出一抹不明顯的茫然。
其實阿維德給他的那管藥劑安全性檢測已經全部通過,但他卻到現在都沒有選擇服用。
不是不想將病治好,而是他發現在他將那管藥劑喝下之前,那些被他遺忘的記憶就已經開始回籠。
他想起了阿維德口中的那個下雨的深夜,也想起了被藏在花園里盛滿禮物的黑盒子,以及這十幾年中被他遺忘的大小點滴那些染上了灰塵的時光,都一個個排著隊重新回到了他的記憶拼圖中。
也包括那些夜晚,他的精神體去了小奴隸房中,把人欺負的不停洗內褲的事。
當時他自己還遲鈍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但坦率的精神體已經迫不及待地下了手,想想也是讓人心情微妙。
想到小奴隸每天晚上被欺負的哭唧唧白天還要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可愛模樣,奧德羅塞忍不住彎了彎眉眼,但是沒過幾秒,他眼中的那一點兒笑意就熄滅了,重新變回了死寂。
因為他很快想起,小奴隸已經不在了,他能夠抓住的,只剩下像是手中這個盒子一樣,還留存有小奴隸身上一點兒氣息的物體。
星艦繼續平穩地前進,行進到第三天的時候,奧德羅塞撿起了自己所有遺失的記憶;在第四天的時候,他喝下了阿維德給他準備的藥劑。
精神體像是感受了什么,忽然出現在星艦中,對著他垂了垂腦袋,發出一聲低沉的叫聲。
奧德羅塞仰頭看著它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冰藍眼眸,在其中看到了一種近乎釋然的悲哀。
和他眼中的如出一轍。
他現在理解了皇帝的心情,當伴侶離去時,獨自生活就變成了一件讓人感到煎熬的事。
在時速已經可以達到幾光年的星艦面前,宇宙旅行不再漫長。
而藥物的副作用很快開始顯現出來。
在路途前進了三分之一的時候,他的龍已經失去了實體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