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就是不會動了,身體也變涼變硬,不會再朝著他“啾啾”叫。
這是青年在之前人生中唯一一次的離別中認識到的概念。
看著倒在地上的家人,青年猛然慌張起來,顧不得捧在手中的蓮子,任憑它們從細瘦指尖漏下去,磕到地上,只連忙蹲下身去摸最近的大哥的身體。
還是軟的、熱的,不是那時候在鳥兒身上摸到的僵硬觸感。
不是“死了”。
青年稍稍松了一口氣,推推自家大哥的胳膊,想要把他叫起來。
“哥哥,我帶了蓮子回來,還沒有吃,給大家留著呢。”
“起來一起吃好不好”
“起來呀”
躺在地上的大哥始終沒有回應他。
隱約想著是不是大哥睡得太沉了,因為大哥一向都喜歡睡懶覺,因為這事不知道被嫂子掐著腰氣哼哼地訓了多少次。
這次應該也是一樣的。
“哥哥,你真懶,比我還懶。”
趁著哥哥睡得沉聽不見,青年低聲嘟囔抱怨了一句,起身換了個地方,去叫躺在哥哥身邊的父親。
父親最勤快了,起的也早,一定不會像哥哥一樣叫不醒的。
然而還沒等他走到父親身旁,之前落到地上的幾顆蓮子被青年一腳踩碎。
蓮子中包含的澄澈之氣逸出,因為過于純粹,甚至在空中生成了淺淡的白霧,順著呼吸的頻率被青年吸入口鼻中,將他腦海中一直堵塞著的地方輕輕打通。
那一瞬間,醍醐灌頂,懵懂了十幾年的癡兒,終于在先天澄澈之氣的灌注下明悟了人間的事理和喜悲。
也明白了,不只有身體僵硬才算“死了。
“ok”
導演壓抑著興奮的聲音從一旁響起,標志著這場試鏡到此結束。
在觀看試鏡的過程中,他手中握著的劇本已經被他過重的力道捏得皺巴巴的了,卻一點兒都沒意識到。
蘇斷的表現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青年的表演其實說不上多么有張力、讓人看了之后心潮澎湃,因為這個角色在前期癡傻的時候,就不是那種吸睛的人設。
讓導演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點在于,蘇斷在剛剛的試鏡中表現得非常自然,自然到不會讓人察覺到這是一場表演,而是讓人恍惚覺得他就是劇里的人,那個懵懂了十幾年、對世間萬物都只會用同一種視線看待的癡兒。
即便癡傻,但依舊干凈聽話;即使不能明辨是非,但依舊能在善惡的兩極間選擇善良的一端。
自然也不讓人驚訝他的家人為何會如此疼惜他了,將一個不能勞作的癡兒仔仔細細地照料到那么大,沒有一絲怨言。
畢竟這樣一個讓人打心底里覺得干凈舒服的癡兒,也不知道比一般人強多少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