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妹的離世給這難得的重聚帶來了不少哀傷,本來大好的晴天也漸漸轉陰,下起了蒙蒙細雨。周小妹的棺材停在堂屋中間,一輩子沒過過好日子的她今日竟穿起來綾羅綢緞,此外棺材內還放了不少金銀玉器陪葬。
周海恨自己沒有早些尋到小妹,方讓她年輕離世。她活著的時候,自己這個二哥沒有幫上一點兒忙,如今她沒了,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罷了。
周海本就話少,此時因著周小妹之事,心情郁悶,更是一句話不說。春暖知道他是真傷了心,就讓瑛瑛過去陪他,自己則處理家中事情。
家中一下子來了這么些人,客房就有些不夠住了,少不得讓鄧婆子他們又打掃了幾間屋子出來。此外,又讓人尋了嗩吶班子,還請了十六個和尚過來為周小妹念經祈福,讓她下輩子投身到個好人家。
而此時,小王氏站在堂屋中間,圍著周小妹的棺材轉了兩圈,見她穿金戴銀的,心道,“沒想到這死丫頭還有這等好命。”不過是個妹妹,這周海竟然這般舍得,待日后她跟老頭子百年了,不也得這般風光大葬。這人啊,活著時候受罪不可怕,就怕臨去了還是破破爛爛一身,到時候投胎還是苦人家。故而,這古人很是講究葬禮,認為此乃大事,關系來生。就是皇親貴族亦不能免俗,都是尚在人世的時候大興土木,建造陵寢,只為了修個好來世。
小王氏余光見春暖從外頭走進來,忙跪在棺材邊上,拿著帕子抹著眼淚在一邊哀嚎。春暖也沒搭理小王氏,直接找了張氏說事,“嫂子,若是缺啥少啥的,你直接跟我講,我立即給備了。說來這還是我頭一次辦喪禮,并不是很通這方面的人情禮節。”接著又見靈堂前的六月十月哭的嗓子已經沙啞了,忙上前安慰幾聲,只是此時此刻,再多的言語也蒼白無力,六月十月兩姐妹哭的幾乎昏厥過去。
然而這葬禮之上,周老漢的身影卻是一直沒出現過。縱然小王氏千交代萬交代,讓他態度放好些,裝個慈父出來。偏他在周成祖面前耍威風耍習慣了,這會兒哪里還做得了慈父。再者,這大半年來,風餐露宿的,沒吃過一頓好的,這會兒找著了當官的二兒子,他合該享享福才對。故而,在廂房里吃好菜喝好酒睡好覺的周老漢就顯得特別格格不入。
按照周老漢的想法,周小妹不過是個外嫁女,沒了就沒了。要是按照他們老家的習俗,她哪能在老周家出喪,她這樣,可是占了他們老周家好大的便宜。既如此,哪里還需要他這個當爹的去哭靈,沒這么個道理。
周老漢不僅不傷心,反而嫌棄外頭吵鬧的慌。這人啊,酒足飯飽之后就容易犯困,偏外頭哭哭啼啼的,攪的他覺都睡不好。
一直到周小妹入土為安,周老漢都未露一面。但是這幾日,他倒把周海家當成自己家了,使喚起丫鬟婆子來也不客氣的很,若是酒菜上的慢了,他不僅擺臉色,嘴里還罵罵咧咧的。
周海跟春暖先是忙著周小妹的葬禮,接著又要安頓六月十月,還有周成祖的事情也得安排安排。既然事情都趕到了一起,那正好就一起解決。
六月跟十月自然是跟周成祖住的,倒不是周海不愿意養兩個女娃,實在是兩孩子對周海不熟,雖知道新認的二舅二舅媽是個好人,可畢竟沒相處過。她們害怕住在這個陌生的環境里,要跟熟悉的大丫二丫一塊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