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幼孜大怒,冷哼一聲道:“你看著我做什么?莫非是我金某人將這些丁口給變出來的么?
倘若你光說丁口忽然增加了這許多的問題,那為何又不提永樂十三年的秋稅?如今商稅激增,已經遠超民賦,以至于圣人都敢下永不加賦這樣的詔書。這意味著什么,你胡閣老不懂么?”
見氣氛有些僵,楊士奇忍不住開口勸解道:“咱們三個都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話不妨攤開了說。”
見胡廣和金幼改都不開口說話,楊士奇盡管心中暗罵不止,卻還是當先開口道:“如今這番局面,咱們都看得清楚,最主要的起因,只怕還是因為楊家莊子的那位六首狀元。”
金幼孜哼了一聲道:“沒錯,這些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此人圣眷正隆,連魏國公都因他而被禁足罰俸,莫非你楊閣老還有法子對付他不成?”
楊士奇搖了搖頭道:“人家楊狀元確實有宰輔之才,說是我大明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也不為過,正是我輩要效仿的楷模,我為什么要對付他?”
楊士奇的話音落下,胡廣剛剛還瞇著的眼睛就閃過一道精光,哼然冷笑一聲道:“楊狀元當初主持與韃靼人的邊市之事,和寧王阿魯臺連著幾次遣使貢馬不說,還連著上書夸贊楊狀元。”
楊士奇笑道:“不錯,正是如此。這楊癲瘋在順天府一日,陛下便在楊家莊子一天,長此以往,那楊家莊子倒成了小朝廷,難道要我等也去那楊家莊子住下?”
金幼孜忍不住嘲諷道:“如今那楊家莊子卻是成了好地方,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擠到里面去,只怕是我等想去,那楊家莊子也容不下我等。”
胡廣起身撥弄了一下燭火,笑道:“先不提那楊家莊子如何,單說這邊市之事,如今已是國朝之大事,當選派能臣干吏前往主持。
而不管是此前商談邊市之事也好,還是主持遼州水災之事也罷,楊狀元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如今再前往萬全右衛去主持邊市之事,也算是應有之意。”
金幼孜搖了搖頭道:“我等想的倒是挺好,但是其他人呢?李鶴軒和夏元吉那兩個老匹夫會怎么選擇?”
胡廣嗯了一聲道:“無妨。李鶴軒天天想著告老致仕,對于這些事情向來不怎么摻與,夏元吉守著戶部那一畝三分地,也不足為慮。”
頓了頓,胡廣又接著道:“哪怕夏元吉選擇站在楊癲瘋這邊,其實也不足為慮——夏元吉在乎的是什么?邊市一開,若是沒有個得力之人去主持,只怕又起戰端,夏元吉舍得國庫出這個錢么?
若是楊癲瘋主持邊市之事,先不說國庫會不會因此而充盈,光是一個穩妥,就足以打動夏老摳了。”
金幼孜又道:“那陛下呢?陛下對待此子,有如親孫一般,可會舍得他往萬全那里去?”
胡廣嘿嘿冷笑一聲,壓低了聲音道:“你可知道,陛下常常嫌棄那楊癲瘋有如咸魚一般,天天只想著窩在楊家莊子混吃等死,只怕早就想著給他找些事情了。”
楊士奇也點了點頭道:“不錯,此事我也曾有所耳聞,國朝自開國始,能被當朝天子罵為米蟲咸魚的,也只這位楊癲瘋才有此殊榮了。”
金幼孜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又想不出來哪里不對,無奈之下只得點了點頭道:“那就依你們,回頭讓下面的人去上書陛下,把這楊癲瘋弄出萬全右衛那里,好歹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