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聽到動靜,立刻睜開眼,站起身,抱著胳膊從樹后跑出,上下牙齒不停叩擊,顯然是凍得不輕。
唐不休前腳走,她后腳跟著,哆嗦著道“恩公,我知道一處宅子,屋主剛離開不久,暫時不會回來,不如去小住一晚?”
唐不休停下腳步,突然回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都按到樹上。
背脊撞擊樹干產生的痛,令清荷哼一聲。
唐不休眸光兇惡地盯著清荷的眼睛,道“不想死,離本尊遠點兒。”
清荷在驚恐中流下眼淚,濕了覆面的面紗,讓臉上的猙獰得以顯現。她想要開口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人,就像被扔在岸上暴曬的魚,只能可憐、徒勞地張著嘴,等著死亡的來臨。
唐不休松開手,無情地道“本尊救你一命,你為本尊擋了災,本就互不相欠。你若再跟者不放,唯有一死,是結局。”
清荷捂著脖子,看向唐不休,身子瑟縮,聲音卻認真無比,道“恩公救清荷一命,清荷的命,便是恩公的。恩公若嫌棄清荷的身子臟,不配服侍恩公,清荷也不想茍活于世,任人欺凌。”言罷,一扭身,直奔山下那條河,縱身一躍。
唐不休眼瞧著清荷沉入河中,眸光微動,終是出手,將人從河中撈起,丟到了岸上。
清荷咳嗽著,吐出一大口的河水,虛弱地道“生于此,長于此,死于此,亦是清荷所求,恩公不應救清荷。”
唐不休道“你若真想死,方法千千萬萬,唯獨不用告訴本尊,然后再去死。”
清荷一僵,看向唐不休。
唐不休道“你出現的突然,雙眼卻像極了柳芙笙。秋月白雖陰損,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對秋城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你這般容貌,他怎會不知?本尊總覺得,你來到本尊身邊不簡單。現在,你給本尊一個理由,讓本尊可以允你在身邊。”
清荷從地上爬起,白色的衣裙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展露無遺,唐不休卻視若無睹。
清荷望著唐不休的眼睛,道“若恩公想知,清荷便告訴您真相。清荷本就是漁家女,自小生得好看,被人覬覦。娘怕我被人搶去,終日用泥巴涂我的臉,對外謊稱我是個丑的。十四歲時,爹爹葬身河腹,娘一病不起。為了給娘看病,我……我將漁船變成了花船。娘見有男人蹬船,氣得投河自盡。”眼淚噼啪掉落,串成行。
她咬牙,繼續道“那男子見我顏色好,甜言蜜語,溫柔小意,哄得我隨他一起出了秋城。他租了處小宅院,將我養在其中。我以為,他是真心愛我,卻因我出身卑微,所以不敢向父母說明,要明媒正娶我。不想,他不但妻妾成群,且只當我是個玩物!
一次,他要出行做生意,帶我同行。路遇劫匪,他……他將我送出,供人玩樂,只為換取自己的性命。所幸,那群劫匪是個心狠手辣的,直接殺了他!我恨他,也恨自己,直接從山上一躍而下。當時天黑,那些劫匪尋不到我,也就作罷。我雖沒死,卻毀了容貌。幾經輾轉,僥幸活了下來。三年后,重新回到秋城,繼續當個漁娘。雖餓不死,卻也常常受人欺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原本,我以為,這傷疤是我的劫難。可有時候,也正因為這傷疤,才能讓我過上清凈的日子。那些覬覦我的男子,看見這疤,無不轉身離開。有那膽小的,還會打罵我,說我嚇壞了他。呵……世人貪財好色,卻又唾棄殘花敗柳。
有人說我的雙眼長得極美,像極了江湖第一美女柳芙笙。恩公,你可知,這對于我而言,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那些得不到柳芙笙的男人,便會來羞辱我!我有時候會想,老天為何要讓我生了這樣一雙眼睛?!若當初我縱身一躍直接死掉,也好過像現在這般,不人不鬼地活著!”
唐不休伸手扯下清荷的面紗,仔細看了看她的傷疤。這些傷疤,確實像兩三年的樣子,而非十多年。如此,清荷與柳芙笙應該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