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千瓊的注視下,公羊刁刁被抬進了馬車,送走了。
整個院子的熱鬧,就像曇花一現。如今靜下來,本應是習慣的,竟覺得安靜中透著寂寞和可怕。
羽千瓊慢慢坐在石凳上,如同一只年事已高的老貓,聽著死神的腳步慢慢靠近,卻并未驚慌失措,而是坦然地享受著今天最后一段夕陽,回想著心愛女子的動人臉龐。
想到唐佳人,他勾起了唇角。
從這暗無天日、臭氣熏天、勾心斗角的王府里走出去,相信她會活得更好。她本就是一只頑皮的小熊,理應懶散度日,卻非要攪和到臭水溝里來。但凡離開這里,她就能恢復自由,相信無人能困得住她。
真好。
羽千瓊覺得一切都很好。盡管有很多的未知,以及一個個兒疑惑,可這樣就已經很好。了解太多,越是泥潭深陷。若不在乎,這顆心方得快活。
羽千瓊覺得有些困乏,干脆趴在石桌上單手支頭,小憩片刻。
這一動,扯痛了傷口。可他毫不在意。他就是個泥巴人,只要泥巴還在,一口氣還在,就還能艱難的活下去。所幸,這種艱難不用熬太久了。
七天,七天就快到了。
另一邊,唐佳人被帶向后門,在路上與筱茹兒擦肩而過。
筱茹兒看向唐佳人的眼神,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
唐佳人回過頭看了筱茹兒一眼,并未多做停留。
說實話,自從秋江滟被割肉,她就覺得,誰看她的眼神都飽含著不懷好意。
唐佳人被塞進一頂小轎子,眼瞧著就要顛兒出王府,端木夏卻攔下轎子,來到唐佳人的窗邊,道:“照顧好自己。”
唐佳人挑開窗簾,睜著一雙迷惑的大眼睛,乖乖地問:“是要把我送人嗎?”
端木夏的心沒由來的抖動一下,似乎……抖到了某根細小卻鋒利的刺上,痛了一下。這一刻,他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唯有如實道:“父王要把你送給太子。”微微一頓,“太子荒淫,你……小心服侍,應該不至于吃苦頭。”
唐佳人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她此番前去,若是吃些苦頭還算好的,怕的是,二王爺有后招,會讓她和太子一同斃命。
唐佳人嬌憨的點點頭,垂眸道:“早知道被送來送去,我還不如到江湖里打滾呢。”
端木夏想到初見韻筆時,她是那般恣意、鮮活,可如今卻變得如此畏首畏尾,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不過,再多的不舒服,也抵不住權勢的誘惑。
端木夏在面對唐佳人時,總能挖掘出那么一點點兒的良心。于是,在唐佳人放下窗簾,轎子抬起時,他多說了一句:“少言,許能保命。”
放屁!
若是不說話就能保命,那這世間豈會有那么多的殺戮?
保命的唯一辦法,就是比別人強大。強大到,別人不敢要你的命。
不過,為了端木夏僅剩的小善良,唐佳人將頭探出窗口,沖著端木夏一笑,用嘴唇無聲地道:“夏堅,回家吧。”這是王府,不是你的家。這是人間地獄,不是你的家。帶上銀子,遠離這個即將不太平的地方。
端木夏整個人僵在了后門口,等轎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時,他才回過神,撒腿追出門去,卻……早已不見佳人芳蹤。
若繼續追,他一定能追上去。
可,為何要追?
追上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