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弘陽眼里黑沉如墨,仿佛醞釀著一場風暴。
他是不如別人,可不代表他就能容忍王貴祥這樣折辱他。
他齊弘陽能掙錢養家,王貴祥一個對家里妻女耍威風在外頭二流子,半點本事沒有的,算什么東西。
“爸爸――”
瓶兒怯怯的扯了扯齊弘陽的衣領。
感受到女兒的害怕,齊弘陽安撫的拍了拍瓶兒,深深的看了王貴祥一眼,抱著瓶兒轉身離去。
“嘁――什么東西――”
身后傳來王貴祥不屑的嗤笑。
抱著瓶兒的手不由得緊了緊,齊弘陽繃著臉走回了屋,心中飛快盤算著。
他現在一邊上課,一邊找了份家教的工作,每個月掙得也夠給瓶兒和王玉蘭添幾件衣服。而他這一年成績名列前茅,不僅有獎學金拿,畢業后也定然有個好去處,到時候,他就帶著妻子和瓶兒在那兒落戶,再也不回來這勞什子大河村。
有這樣的岳父在,他在這兒多待一秒都覺得惡心。
被迫卷入別人家的爭嘴,當事人溫向平卻一概不知。
收到通知書,這心里就算徹底穩定了下來。溫向平便寫了信請羅家和在那邊幫忙尋一處落腳地,最好挨著沽市大學。
眼下是七月中旬,而他和家人最后商定在開學前十天奔赴沽市,提前去適應適應環境,萬一水土不服也能休息兩天,不用急著到學校報道。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李紅枝便開始和蘇玉秀開始收拾打包到時他們一家四口去沽市的行李了。
沒錯,一家四口。
在溫向平提出要給一家六口人遷戶口去沽市的時候,蘇承祖和李紅枝拒絕了。
“人都走了,地里咋辦。”
李紅枝把甜寶的衣服留幾件換洗的出來,剩下的好料子的全給裝進了包袱,手邊還摞了一疊溫朝陽的。
這些衣服都是溫向平讓買的,不止甜寶,一家人全有,只兩個孩子長得快些――就這半年,溫朝陽已經竄了一個頭――因此買的多,還全是好料子,只一件就要幾十塊錢。
李紅枝嘴上嚷著“花這么多錢”、“浪費”,可卻打心眼里為溫向平疼寵自家女兒外孫高興,何況女婿還能記著孝順他們這兩個老的,到哪兒村里的老太太們不看著她身上的好料子眼露羨慕。
就是趙隊長家的翠英大姐也不如她衣服又多又好呢,還有什么可不知足的,還要跟著跑到沽市去。
那天宋恒來的時候,她可是聽見了,據說沽市花錢花的可是了不得,房子更是貴的不行,哪怕是隨隨便便租一間,一個月下來光房租也頂得上他們在地里苦干一個半月的全部收入了。
而且哪,房子越大,花的錢肯定越多,溫向平帶上玉秀和兩個孩子租個兩間屋的就能行,他們兩個老的跟上去,就得多掏一間屋的錢,多不值當啊。
更何況,女兒女婿一家四口走了,就剩她和蘇承祖,要是他倆也走了,隊里該分給他們的活兒要勻給誰去,每年不但一點工分沒有,到頭來還要給大隊交當年的公用費,也就是一年白白扔大幾百塊錢
節儉了一輩子的李紅枝哪里舍得呦。
蘇承祖也更喜歡鄉下自在寬敞,不樂意城里頭地方小,嫌憋得慌。
除此之外,這年頭的地可不是想種就種,不想種就拉倒的,到時候被扣一個“好逸惡勞”的帽子也是麻煩。而且他們的戶口可都在大隊里頭落著呢,輕易簽不出去,要不是溫向平考上了大學,能帶著他們改戶口,他們也是出不去的,就算要遷,人家也不會同意把一家人的全遷走的。
聽李紅枝這么一說,蘇玉秀也就明白了這個理,于是點點頭,
“那我讓向平先把我們的戶口遷出去。”
“誒,是這個理兒,夏天和過年的氣候你們記著回來看看我們就行了。”
李紅枝樂呵呵的把包裹打包好,放在一個箱子里,里面已經有了一個大包裹。
哪怕冬天的東西一點都沒往里頭裝,都等著四口人去了那邊買,吃的也等著他們走的前一天做――畢竟現在還是夏天,吃的放不住――卻還是不經意間收拾了這么多,聽說坐火車去沽市要坐近兩天,李紅枝唯恐兩個小外孫受不住,還專門縫了兩個軟墊墊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