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個月沒吃東西嗎”
絳雪恭敬地回道
“是,王爺,沈太醫開了一副人參保元方,每天煨了給您服下。”
喝了一個月的參湯
裴年鈺頓時頗有些無奈。
好吧,雖然他王府有錢到天天吃人參也沒什么問題,但是參湯這種東西吊命也就罷了,可這一個月把參湯當飯吃,真的不會營養不良么。
裴年鈺走到寢殿的穿衣鏡前,看著寬袍之下自己的身形,已是由之前的適中變得瘦削略微,面色蒼白。說好聽點是清雋,說難聽點就是整個人都是一副病秧子樣。
先前他還覺得樓夜鋒這一個月在獄中受折磨過于憔悴了,可樓夜鋒究竟身形體格在那,反倒是自己這躺在床上被喂參湯的,似乎看上去瘦得也不少。
雖然王府里的人參都是絕對上好的品質,熬的湯倒是藥性濃,但是人參湯這東西畢竟不能當飯吃。
這一個月里,每日攝入的能量嚴重不足以支撐自己身體的基本代謝,燃燒的可都是自己身上的蛋白質和脂肪啊
裴年鈺的心仿佛在滴血。
雖然說人參補元氣吧,但是藥理學上你人參再補元氣也沒有不吃飯對身體的損耗大。不過這個年代還沒有能安全注射葡萄糖或者營養液的方法,這也怪不得那位太醫頭上。
一旁的絳雪聽到王爺要傳膳以后,便轉身快步出了屋門,向著院子后面的小廚房走去。
穿過寢殿耳房旁邊的一道門后,便是一整排的后罩房,這里便是專供涵秋閣主院的小廚房了。
雖然王爺這一個月來一直昏迷,然而膳食不可能不做,萬一王爺醒了要傳膳,結果沒有,那可是大大的失職之過了。
是以每日府里的大廚房皆照常按時辰做了膳食,若王爺未用,則一并放到涵秋閣的小廚房里時刻溫著,以便能及時取用。
不過片刻,絳雪便領著仆從魚貫而入。
十二個小丫鬟皆著素青襖裙,每人手上都托著一盤用圓銀罩蓋好的膳肴,另四個隨侍丫鬟捧著手巾與碟筷,分列兩隊從門中進來,將盤碟輕輕放在了桌上。
伺候裴年鈺凈手之后,諸丫鬟又依次將菜肴的圓蓋揭掉,輕輕退出了院子。
蓋子撤掉之后,桌上的菜肴瞬間蒸騰出縷縷的熱氣,裴年鈺滿懷期待地拎起筷子然而在看到盤子里的東西時,僵住了。
桌上首先是四涼菜四熱菜,另大攢盤一套,小攢盤一套,花碟兩碟,最后還有一湯一粥并一碗飯。
排場不小,一應皆是親王府的規格,一絲欠缺的都沒有。
四涼菜松菌鮑魚鴿蛋蹄筋。
四熱菜熊掌烏參榛雞豹胎。
大小攢盤各種烤肉。
湯水煮魚翅湯。
粥加了燕窩的白粥。
裴年鈺e
他看著桌子上這華麗麗的一桌除了烤就是燉,烤的全部焦黃一片,燉的全部軟糊成一團,油膩不已的山珍海味,更有甚者還有韭菜拌鴿蛋這種蜜汁搭配的黑暗料理。
裴年鈺舉著筷子舉了五分鐘,眼中的神色從糾結再變成即將嘔吐,最后終于還是把筷子給擱下了。
不是食材不好,而是實在做得太難吃。
更何況這一桌子油膩的大魚大肉,對于他這個躺了一個月氣虛無比的人來說,勉強吃下去怕是要出事啊。
“那個,把這些撤了吧,我不想吃。”
這些東西本就遠遠超過一人份的飯量,做這么多只是為了符合他的親王身份而已,可以吃不完,但是講究的就是一個排場。
平時這些吃不完的基本也都會被下面的人分了,這是一般大戶人家里都會有的習慣。此時他一筷未動便吩咐撤席,倒也并不會造成什么浪費。
然而此時一眾侍候的人皆有些驚疑不定,難道今天廚房的人出了什么岔子不成難得王爺醒了,這膳食卻不合心意,這簍子有點大啊。
只不過見裴年鈺沒有更多的表示,他們便也不好多加揣測。
從外表看來,裴王爺雖似有些不喜,卻依舊是那么風輕云淡動作從容。然而沒人知道,此刻他的心中早已是兩條兔斯基寬面條淚舞成了河,只剩了一個念頭
如此令人驚恐的飲食水平,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怎么忍受了整整二十三年的
他此時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大靖朝,雖然海清河晏承平多年,但卻并不是那么完美的一個朝代。
你看那個大靖朝,表面看上去兵強馬壯生民富足,實際上,連點好吃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