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他便欲出門,臨到門口時,忽然轉身看著何岐道
“你和夜鋒的區別就在這里。若是他的話,他認為有把握的事就不會再來請示我了。你的謹慎雖是優點,不過你不需過于囿于自己的身份了,放手去做便是,我相信你。”
何岐恭恭敬敬地對他行了一禮
“是,屬下謝主人信重之恩。”
回了寢殿之后,裴年鈺命絳雪喊來了府里的繡娘。
這繡娘是跟著裴年鈺多年的宮女,裴年鈺小時候很多的荷包扇袋之類的都是她的手筆,有著一手飛針絕活。
“很抱歉,這么晚了還要給你安排任務,不過這會兒只有你能很快完成了。”
那少婦打扮的繡娘連忙謙讓
“奴婢不敢,能再次給王爺做活計,是奴婢的榮幸。不知王爺要做些什么衣物”
隨后裴年鈺給她說了一下大概的尺寸,和衣服的款式要求。
“先做一套出來便是,若是合身,你之后再領著下面的丫鬟置備齊一年四季的。”
那繡娘微微笑道
“不過一套而已,王爺放心,奴婢明日定能辦好。”
將諸事安排妥當之后,天色已晚,裴年鈺囑咐絳雪明日喊他早起,之后便就了寢。
然而,雖然周遭很安穩,裴年鈺卻沒能睡個安穩覺。
許是因為今天面對樓夜鋒時頗有些情不自禁,吃了他不少豆腐,裴年鈺在睡夢中時,腦子里便總是來來回回地轉著一些旖旎的畫面。
最后,他竟然夢到了一個月前,樓夜鋒為他解桃花蠱時的情形。
那段記憶是他穿越過來之后所經歷的,然而那時他尚同時處在穿越的震驚和蠱毒發作的痛苦之中,意識極為混亂,幾乎記不起來自己做了些什么,只隱隱約約地知道自己把什么人給睡了。
后來,他再想回憶的時候,也許是因為自我保護的機制,自動屏蔽了那段他痛苦時的記憶,于是他發現那段記憶已經模糊不清。
而今天,他卻如同在腦中放電影一般,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將那段記憶又清清楚楚地回放了一遍。
彼時的樓夜鋒內力已失,順從地躺在榻上任由他撻伐,沒有必要掩飾的神情上,是極度的虛弱與疲憊。
他只是在用他的本能來忍受著這一切。
裴年鈺看著這畫面,只覺得心中痛極,他下意識的想跳過這段記憶,卻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只得繼續旁觀著這場他自己做下的暴行。
然而看著看著,裴年鈺卻是又發現了一絲不同。
那時自己的毒正發作到兇猛之處,而樓夜鋒已經力竭,氣息也漸漸微弱下來。
許是他以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他忽然輕輕伸出了手,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握住了裴年鈺的手掌。
而后他顫抖著啟唇,似是無聲地輕喚了一句
“主人”
裴年鈺在記憶中看得分明,那雙眼神中竟是盛滿了深深的愛意和無怨無悔的滿足。
隨后他便暈了過去。
而裴年鈺也就在此時,毒性發作結束,停止了動作。
記憶就此戛然而止。
裴年鈺瞬間從夢中驚醒,在床上坐起身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夜深人靜,清亮而安靜的月光透過床帷,照在了他的面龐上,似乎在安撫著他。
裴年鈺腦中抑制不住地來來回回地放著樓夜鋒的最后的那個眼神,半晌,忽然低低的嗚咽一聲,用力揪緊了胸口的衣襟。
他實在已經抑制不住心口的疼痛。
夜鋒夜鋒你究竟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如此心甘情愿地在被我傷害著又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在那獄中等待了一個月,想象著或許被我所厭棄
他已經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