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驚愕,眼中的冷硬如同雪見朝陽一般飛速融化下來。
裴年鈺眉開眼笑
“好了不氣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知是何源頭的酸臭味。
旁邊的庖長們瑟瑟發抖,只低頭記著筆記不提。
不一會兒,圓球總管終于做足了心理準備進了屋,隨后躡手躡腳地順著墻壁往里走。他見那兩人雖然看了他一眼但沒理他,終于放下了心來。
兩個時辰后,裴年鈺終于將一百零八道菜品的基本步驟講解完畢,便隨口問了一句
“還有什么問題嗎”
二十來人皆屏氣凝神,無一應答。
裴年鈺嘆氣,又問了一遍
“好吧,你們有誰有沒記住的嗎”
二十多人瑟瑟發抖,全都緩緩舉起了手。
裴年鈺“”
一幫蠢貨
天可憐見,這位神廚展示的那些菜品,烹飪步驟之繁復簡直是他們前所未見。不說理解透徹,便是只死記硬背,對于那些配料的多少,也難以全盤記住。
以前他們做御膳,只選了最精最上等的肉食材料、山珍野味,烹熟擺滿即可。難的地方是如何每頓飯都有四十八品而每日不重樣,又如何見過裴年鈺展示的這些,對食材的處理手法是如此精致而典雅。
裴年鈺不由得有些嫌棄這些人了。他知道大靖朝的典制,御膳房的御廚是世代世襲的,所謂“子承父業”嘛。
而到了裴年晟這一朝,已經不知道是第幾代的御廚了。世襲必然會導致缺乏競爭力,從而手藝退步、固步自封,這都是可以預見的
水平或許還不如外面大酒樓的掌勺主廚。
也難怪裴年晟天天發火,不愿吃御膳房的東西,本就難吃的烹飪水平加上二流的手藝,這能好吃才怪了。然而這些人開又開不得,從小生下來便只學的做御膳,開了他們卻又去哪里討生計呢。
裴年鈺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拿出來他多年來修身養性磨出來的耐心,十分和藹地道
“分配好任務,先去做著吧,哪里不會的或者忘了的,隨時來問我。”
庖長們如蒙大赦“謝先生指點”
于是御膳房迅速開動,每位庖長和副庖長各自喚了自己手下的部員,分往各膳房開始照章做菜。
而裴年鈺則是每個膳房里輪流巡視,時刻盯著他們的流程、手法、配料有沒有出錯。
御膳房總共大幾百人,分好工之后速度便快了很多。不多時,各灶上的第一道菜已經陸續出鍋了,只待裴年鈺一一驗收過后便可盛入銅暖鍋中溫著,待開宴時為王公們盛上。
裴年鈺看著還算有模有樣的菜品點了點頭,看來這幫崽子們雖平庸了些好歹知道冬至宴不能做砸了,否則那可是掉腦袋的事。
于是他愉快地伸出筷子準備驗收。
然而筷未入鍋,身旁忽然竄出來一個黑影按住了他的筷子,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低聲道
“裕王殿下,請容屬下先來試毒。”
卻不是方恒是誰。
他負責御膳房的飲食安全,而此次裴年鈺來此,他一直全程跟著,生怕這位在這亂糟糟的御膳房出點什么事。如今王爺要試菜,卻還沒先驗過毒,這自然是萬萬不可的。
而一旁的樓夜鋒那個氣啊,這方恒當真是個鐵憨憨,他是沒看見自己在旁邊嗎不說他在,云韶也在,給主人試毒哪里輪得到他這個外人影衛,豈不是顯得他王府的影衛失職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