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是怕他累而已最主要的是,樓夜鋒分明是他裕王殿下欽定的王妃,是要相伴一生之人。可陪他參加個筵宴卻無法光明正大地坐在內殿的家屬席位上,只能偷偷混進來,以這般身份跪在陰影之中。
他低頭悄悄道
“夜鋒你你真是真是何苦來受這個委屈”
樓夜鋒知道主人的意思,借著起身為他挾菜的動作,語氣如常回道
“屬下是主人的影衛,隨侍主人是分內職責,有何委屈之處難不成主人還想讓屬下和那些誥命夫人們同坐一席不成”
裴年鈺見他當真是對自己的位置沒有半點不滿,反而對于能混進來跪在他身邊還欣喜得緊的樣子,不由得又輕嘆了一聲。
他家夜鋒怎么就這么能惹他心疼。
裴年鈺見此知道亦無甚可說了,樓夜鋒自己非要來這里受這委屈,他除了心疼以外根本也做不了什么,畢竟樓夜鋒做了決定的事,他這個做主人的卻很難改變他的決定。
于是他只能心不在焉地掛上應對朝堂專用版營業微笑,食不知味地把一片白凈脆生的玉蘭片塞進了嘴里。
眾臣并沒有發覺這一席上的小插曲,畢竟裴年鈺的身份在這擺著,誰也不敢沒事把目光放過來瞎打量。
他們在御膳禮侍布好菜之后,懷著三分好奇,紛紛將那青葉白片夾到筷中。入口一咬,只覺青翠鮮嫩的蔬汁泵入口中,混著葉片上軟滑咸香的芡汁,竟是別有一番新鮮風味。
眾多時蔬,口感皆不同。山芹清脆,包菜俏薄,菌菇柔韌,四季豆豐滿,更有玉蘭片的濃厚之鮮,每一筷下去皆有著不同的口感。
雖然他們這些沒怎么吃慣素菜的大臣們一樣也不認得,卻并不妨礙他們一樣接一樣地往嘴里不停地填。
只不過那秦太傅一看又是一道素菜,便不由得心中更為疑惑。然而他這次當然學乖了,想了片刻,隨即閉上了嘴。
裴年晟卻惡趣味心起,并不準備放過他,因而便沒有動筷子,而是問道
“秦愛卿向來博學多識,不知愛卿可否能認得出來,盤中這些作物之名”
秦太傅“”
他哪里知道
大靖朝烹飪手段多年來一直很單一,他們這些上層人士所食菜肴,和裴年鈺的王府里先前的食譜大差不差,不過是拿各種珍禽大肉往上擺而已。
而蔬菜一類向來被視為低賤上不得臺面之物,農人們沒有更多的條件去用復雜的手法處理,從來都是以水煮之。久而久之,自然被默認為是口感不佳之物。
是以秦太傅這回兒直接被裴年晟問懵了。
“這恕老臣見識淺薄,實在不知。”
裴年晟聽聞,露出了一個非常滿意的笑容
“這些皆是生于我大靖萬畝良田之中的作物,一枝一葉都由農人的辛勤而來。秦太傅先前對朕新立的農部事務似乎頗有微詞,朕原還以為秦太傅精于農事,所以才對常加以指點。”
秦太傅“”
裴年晟說話的聲音不大,也就前幾席能夠聽到。然而對面的李總兵等武人有內力在身,聽得這秦太傅被陛下這么不清不重地懟了一下,不由得一邊吃一邊心中暗笑起來。
這憨批太傅仗著自己資歷老,又從不與別的朝臣交往甚密,平日里在朝堂上沒少亂懟人。這回被陛下給懟了,他們自然覺得一陣通體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