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跨院的臥房里放著幾套簡單的便服,他就隨便選了一套淺藕色的長衫穿了。
此時樓夜鋒見主人回來,便按著向夏瑤臨時請教的禮節道:
“屬下給主人請安。”
“…………”
裴年鈺左右看看:“誰把他叫起來的?”
夏瑤板著個臉應了。
裴年鈺搖搖頭:“以后莫要叫他,也不需要讓他來給我請安什么的。”
隨后他伸手將樓夜鋒從地上攬了起來。
……卻沒放手,依然將手攬在他的腰上。
感受了一下手底那腰肢勁健有力的熱度之后,裴年鈺揩夠了油,這才心滿意足地將手收了回來。
“早膳還沒做好呢,你先回去再睡會兒。”
樓夜鋒驚訝:“這,屬下怎么可以……”
哪里有主人早早起來為他做吃的,而他已經醒了又去睡回籠覺的?
無論身為影衛還是侍君,這都太過了些。
裴年鈺微微用上了命令的語氣:
“夜鋒,聽話。昨天折騰完都不早了,你這才睡了幾個時辰。”
“……是。”
于是樓夜鋒就這么被主人重新按回了被窩里,心下頗有些惴惴。可他得了主人的命令,又不敢不睡,只好強行讓自己陷入淺眠。
這邊裴年鈺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便回到了小廚房中。
雞湯煮了有將近兩個時辰,濃香漸漸從鍋中滲了出來。這雞肉沒有烹飪過,他只取用雞湯做鹵汁,將肉都分給了下面的人。
那邊的豆腐腦亦已點好,放在一個大陶盆里。
他又將油條下鍋炸之,長條面塊在油中漸漸膨松拉長,變成了金黃色。
做完這些,這頓看似簡單的早膳才算完成。
“…………”
云韶絳雪幾人在旁邊看著,又露出了那種眼巴巴的神情來。
昨晚那頓,主人做的量實在太少,她們都沒分到多少,只是嘗了個鮮。而今天這頓,她們看得分明,這一大鍋豆腐腦和一大筐油條,夠許多人分的。
裴年鈺盛出兩大碗白花花的豆腐腦,分別澆上雞湯鹵汁。
他用的是影青瓷暗花蓮葉碗,淡青色碗中的豆腐腦片片堆疊,凝白如玉,滑嫩如脂,隨著步伐的移動在碗中輕輕晃著,看起來軟爛之極。
而那純白的豆腐腦上,雞湯鹵汁泛著油亮的淺棕色,點綴著香菇木耳的碎粒和細而整齊的雞絲。雞湯的香和山珍的鮮完美融入到一起。
再加上隱約幾滴醬油作提味,被下面熱氣騰騰的豆腐腦瞬間蒸出濃郁的咸香來,絲絲縷縷歡快地竄入眾人的鼻中。
周圍的幾人,并屋頂上隱匿的何岐,不由自主地都有些出神。
相較于王爺先前那些珍貴之極的山珍海味來說,豆漿做的豆腐腦和簡單的雞湯并不算什么高檔的食物,并沒有用那些只能王府和皇宮里見到的食材。
甚至在他們看來,這東西的排面都不夠端上王府的餐桌的。
可這碗豆腐腦,偏偏光是聞香氣便能知道是極好吃的。
這香氣是如此單純而直白地昭示著好吃兩個字,足以讓所有人都因此忽視掉它的不夠排面。
就是這么簡簡單單的一碗豆腐腦,所有人的心中都因此而隱隱泛起了一個念頭:吃下它去,便能得到極致的滿足。
那仿佛是一種沁在溫馨日子里的煙火香氣,無關地位的高低,無關財富的多少,美妙的食物帶來的愉悅,對眾生一視同仁。
裴年鈺盛了兩碗豆腐腦,并一大碟炸得金黃松軟的油條,預備著和樓夜鋒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