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西瓊吹去殘余的奇箐粉末,淡淡道:“總算還有點長進。”
李承祈走進來便瞧見夏西瓊倚靠在軟墊上,烏黑的發髻散了下來柔柔地垂在身后,纖細的身影格外讓人動容。
他停住腳步,輕聲吩咐門外的手下將藥端來。
方又將門關緊走了進來,走近才瞧見她蒼白著俏麗的臉,如玉的額頭被白綢布包著傷口,俞顯楚楚可憐。
此刻她的目光直愣愣地注視著前方。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夏西瓊執拗地偏過臉去不瞧他。
李承祈說不上心頭是什么滋味,當初領旨攻打西夏國他是無比暢意的。
十年為質之仇終于得報,也終于將那些個欺他害他的皇子公主一一懲治。
他自問所做無愧于心。
除了夏西瓊。
對于她,他是虧欠頗多。
讓她一朝從公主變成了階下囚,甚至還險些被人欺辱。
想及此,李承祈心中隱隱暗痛,不敢想象若是昨日遲來一步夏西瓊會落于怎般的境地。
她本就性子倔強忠烈,若當真受了如此欺辱,必定……
李承祈不敢細想,撩袍在床邊的梨花木圈椅中坐定方緩聲道:“方才西夏國新帝下了道旨意。”
見夏西瓊未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微挑了眉梢,“西瓊你就一點都不好奇?”
她未吭聲,李承祈也不惱自顧自地繼續道:“和安公主夏西瓊溫柔謙和,德賢淑慧,才情出眾。擇日與大延太子李承祈結秦晉之好,永固邊疆。”
夏西瓊抬起首冷眼瞧他,“新帝?秦晉之好?”
李承祈見她終于有了反應,微抿了唇角,“永安侯的兒子劉書睿昨日登基。”
西夏改朝換代,連君主都改了姓。
她冷笑了起來,“太子殿下好手段,扶持一個八歲孩童上位登基,又拿我作為聯姻的工具。太子殿下口中秦晉之好說的好聽,不過這和親公主選誰都可以,不過都是被把持的工具罷了,這與當初您來西夏作質子有何區別?!”
被她點破真相,李承祈卻是未惱從手下手中端來藥遞給她,“先把藥喝了。”
雖說她話中說得未錯,無論怎般都會從公主中決出和親人選,但他私心希望那個人選是她。
李承祈凝視她良久,“我只是想好好照顧你,你與我回大延我必不會虧待你,以前怎樣今后便怎樣,我給予你的只會比你在西夏得到的更多更好。”
“照顧我?原來太子殿下還是將我這幼時的伙伴掛在心頭的。”夏西瓊輕笑一聲。
“可我分明記得太子親自帶人攻進西夏皇宮,您破我城池,殺我百姓的時候怎么就未曾想過我呢?”
她美眸濕潤,隨即又忙拿出絲帕擦拭去淚,“也是,在家國大業面前,我一個女子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本就沒資格和太子殿下抱怨這些。”
夏西瓊倔強地偏過臉頰,“可我至少也該有選擇接受與不接受的權利,太子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藥我不會喝的。縱使淪為亡國奴,我也絕不事這嗟來之食,您可以出去了。”
“你是我未來的妻子,如今你的存在代表著西夏與大延的長治久安,所以你必須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李承祈站起身,將藥放在床頭柜上。
他聲音薄涼,帶著警告之意,“你若是死了,自會有人代你受過。你的幼弟、駐邊將士、西夏百姓都會因你的死重回痛苦的深淵。”
夏西瓊怔愣地看了碗中黑澄澄的藥液,倒映著她凝絕的面容,她蹙著眉思忖了下隨即果決地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