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而華麗莊嚴的紫禁城里。大慶年輕的天子正在端坐在養心殿的龍椅,一臉虔誠地數著銀票。那銀票成堆,捆起來都有一人高了,可他樂此不疲。
云舒有些看不過去了,“師弟,你已經數了三天了。”
“我再數一遍,最后一遍”皇帝保證著,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這三天里,你可除了數錢外,什么是都沒做。之前你不是請了林溯聽說她因此一路遭遇四次截殺師弟,她與我師門有舊,你可不能就此一帶而過。需得好生答謝一番才是。”
“我知道啊。李尚書特意和我提起,我怎么會不上心本來我準備在此事后給她封賞封賞來著,也算是作為沿海一事的報酬。可是人家當天夜里就走了啊。顯然是看不上我這點兒東西唄”
皇帝鼓鼓臉頰,又繼續數錢了。什么事兒也不能消減他對銀票的熱情。
見此,云舒無奈垂眸,伸手抓了一把銀票。
她自小長在道觀,雖說道觀人氣冷清了些,但衣食不缺,對金錢沒什么概念。所以不明白師弟對這些身外之物為何如此看中。
“師姐,你缺銀子了”皇帝見她抓著一把銀票怔神,先是肉疼地皺皺臉,而后痛下決心地擺擺手,自認十分大方地道:“送你,送你”
畢竟如果沒有師姐那驚天一劍,他也不會得這么多小錢錢。
而云舒并沒這個意思。她搖搖頭,放下了銀票。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對皇帝說:“師弟,我聽說不少人因為輸了賭局,傾家蕩產。如今你贏了這么多銀子,有何打算是否要還一些給他們”
“還”皇帝的聲音拔高,而后把頭搖地像是個撥浪鼓。“不還”
“可”云舒皺眉。
“師姐,你不懂”皇帝也不數錢了,放下銀票一本正經地給自家師姐講道理,“這些下注的人,多半是賭徒,剩下那小半也是存著僥幸心理,想靠此事翻身家的。”
“可賭博一事,十賭九輸,他們既然選擇賭,就必須能接受輸的后果。”
“若是每個賭徒賭得傾家蕩產,都要把獨資還給他們,莊家不得陪死又哪會有那么多的賭坊開得風生水起”
“再者說了,”皇帝撇撇嘴,翻了個白眼,“就算把賭資還給他們一成,他們十之八九還會選擇賭師姐,你若不信大可去城里頭的賭方看看。那些常日泡在里頭的人,人就想瘋魔了一樣,整個心神都放在了賭這一字上。不少人因為賭,傾家蕩產不說,還為了集到賭資,賣妻賣女,六親不認。這次的這筆錢,還不如輸在我這個皇帝手里。”
“明日我就會把錢入到國庫,然后讓李尚書從中抽取兩份。一份送到邊疆給戰士們,另一份分成幾波,送到西北。今年雨水少,西北多地干旱,顆粒無收,雖然我下令免了三年的稅,可百姓們依舊不好過。相比起來,那些賭徒的傾家蕩產算什么災荒一鬧,百姓們食不果腹,餓死人都是常有的事。他們才是真正需要這筆錢的人”
“與其把錢還給那些賭徒,倒不如把這筆錢拿來賑災。也算是給他們積了陰德。”皇帝這話說的陰陽怪氣。
反正不管怎么樣,讓他把錢換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手段是不光彩了些,可是憑本事贏的錢,憑什么換回去讓他們拿著繼續去別處賭嗎
“行我說不過你。”云舒嘆了口氣。他們三個師姐弟里,屬這個最小的師弟最能說。講起大道理來,一條接一條。就算講不過,也會撒潑打滾地讓你點頭。
“不過你也別總我,我,我的,”云舒提醒他,“難怪阿城說你沒個天子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個皇帝。”
“師兄他那是嫉妒”皇帝撇嘴哼哼了句,“我,朕寫信央求了他好久,師兄他才答應收南平王世子為徒,假意投誠南平王。”
“朕就不明白了不就是個記名弟子,又沒入我純陽的師門、也沒污了他的名聲、更沒拉他那寶貝的白云城下水,師兄他至于嗎”
“可他最后還不是答應幫你了嗎”云舒搖搖頭,柔聲勸道,“你也別總是這般孩童心性。”
面對自己的兩個師弟,她一向是個稱職的師姐,明明比兩人都小,卻比皇帝穩重多了。
“師父說,你學的是天子之劍,以身為劍,守大慶江山。”
“你應該多學學阿城,看他多沉穩。”
“師兄那是沉悶”皇帝哼了一聲兒,“他天生就這個樣子,小時候就跟個悶葫蘆似的。跟那西門吹雪差不了多少,頂多沒他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