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自得地揚了揚唇角,她和原主長得還挺像的,都是一樣的美麗,一樣的動人。
裴郅掀了掀眼簾,眼見著她那副自我陶醉熏熏的樣子不由冷嗤了一聲,寧茴沒好氣地看著他,“你又干嘛呀”
裴郅將她手里的鏡子奪了過來,半舉著在身前晃了晃,霜冷的眉眼漸染上了些笑意,“我還想問你在干嘛呢。”
寧茴一臉冷漠,又將鏡子搶了過來轉過身去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你說。”
手上陡然一空,裴郅便拐過來撐著頭,又恢復了平日里冷淡高深的模樣,眼瞼慢慢低垂。
嘖,脾氣可真大。
青石板接連的路上馬車行走起來微有些搖晃,裴郅和寧茴這邊安靜了下來,前面的馬車也沒有人聲。
長公主坐在里頭,手里的佛珠捻動得飛快,如溪水緩流的眼眸緊緊地看著前方用雙層蜀錦裁縫成的馬車簾門,錦布上繡著簇簇繁花大開大綻將外頭遮擋的很嚴實,只有一兩下時候會從兩邊角上涌進來些風。
即便如此,她似乎也能看得到外面車板上坐著的人挺直的脊背,寬闊的雙肩。
今日從見面到現在他們除了剛見面時候的“好久不見”和“別來無恙”外什么都沒說。
她品兩盞茶,他斟了兩次水,余下的時間就坐在那兒等著那兩個小輩了。
到現在她也依舊是靜默不言,不是無話可說,也不說一言難盡,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她即使是一個字不說他也應該明白的,同樣他什么都不說她也是懂的,如此又何必多說些什么呢。
“再過兩條街就該到了。”宋勻平視著前方干凈整潔的大道,面上帶了些笑,“這么多年了,大衍的都城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他開口說了話,長公主指尖微頓放下了佛珠,轉而掀起窗簾子,街道邊樓閣林立行人接踵,熱鬧繁華。
她眼中像是落了星光,“不,如今的大衍比當年好太多了。”當年的風雨飄搖和腐朽破敗如何能與今時今日的太平之世相比較呢。
宋勻甩了甩手中的韁繩,回聲道“是你的功勞。”
聽他這樣說長公主不由想起那些在刀口舔血的日子,坐在外面的男人有好幾次都差點要了她的命,她也曾經好幾次重傷他。
陰謀陽謀三十六計,招招要命。
日不能安,夜不能寐,真是怕一不小心就沒了命丟了城。
她笑著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我可沒有這樣大的本事。”這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結果,是那些遠赴邊疆保家衛國的將士,是那些朝廷上下拼命力挽狂瀾的志士。
宋勻也笑了笑,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快要到冬天了,這里還下雪嗎”他記得以往的時候幾乎日日都不停歇的。
“下的,十天里有五天都是在下雪的。”千葉山上整個冬日都覆著雪的。
“真好真好。”宋勻睜大了眼睛,咽下喉頭的澀意,“我已經好多年好多年沒見過雪。”南羅的冬天只有冷風冷雨,從未飄下過一片雪花,自從當年從大衍回到南羅,他就再也沒見過瓊瑤滿地的霜雪之景了
長公主將簾子放下,“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
“二皇子說冬日雪路難行。”
“也是,山高水遠不好走。”
兩人又安靜了下來,馬蹄噠噠夾雜著車輪滾動的聲音消散在街道熱鬧之中。
宋勻扯了扯繩子驅著馬車拐進了東榆街,他手上送了送,那馬霎時便懶散了下來放慢了動作。
他望著高樹上光禿禿的枝椏,“這棵樹老了。”
長公主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眼角,笑道“我也老了。”
宋勻深吸了一口氣,“我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