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茴伸著手出去,冰涼涼的雪花落在手心慢慢融化,她收回凍得通紅的手,掀著車簾子一角露出兩只眼睛,瞧著外頭云低薄霧,雪舞回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盡是白茫茫的一片。
厚雪礙路,他們慢悠悠走了將近三日才到了京都郊外,官道上的積雪未清,枯樹倒地,馬車便暫時停了下來。
寒天日短,這樣耽誤了一段,待到了國公府門口,天色翳翳已是不大明亮。
裴郅使了人進宮去傳話,他今日是不打算去面圣了。
兩人徑直回了院子,開門兒的春桃面上一喜,轉頭就跑進小廚房爐子里熬了半天的雞湯端了出來,又忙叫人準備熱水。
熱氣騰騰的雞湯入口,整個胃都暖烘烘的。
離開京都一月,寧茴端著碗,手握著瓷勺,一邊喝著雞湯一邊打量屋子,只覺親切舒適的很。
用了一碗她便不要了,爬上榻癱著不肯動,裴郅也放下碗上了去。
旅途疲乏,不過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昭元帝在接到裴郅回京消息的時候正在皇后鄭氏的寢宮,鄭皇后半靠在軟枕上,長發披散素面朝天,眼下青黑面色蒼白。
她已經病了好幾日,身體上的不適和心頭對太子的擔憂叫她精神萎萎。她握著床邊帝王的手,發干的雙唇微動了動,“陛下,太子”
昭元帝知她在想些什么,沉聲截住了她就要出口的話,“皇后,此事莫提,好好養著身體吧。”
鄭皇后面露急色,捂著帕子連連咳喘,“可是”
昭元帝見此嘆了一口氣,“此次雪災,他處理不當犯了大錯,理應受罰方能服眾,慈母敗兒,莫要多言。”
張公公從外間進來,握著拂塵彎著腰,“陛下,外頭捎了話來,顯世子回京了,只是天色漸晚,明日再進宮與陛下問安。”
說起這事昭元帝站起身來,與鄭皇后擺了擺手大步離開,邊走邊道“裴卿回來了這一趟耽擱的實在是有些久。”
張公公忙道“雪天路不好走,走走停停的總是費時候的。”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珠簾后頭,聽著遠去的對話鄭皇后擰了擰細眉,她招手叫來了貼身大宮女冬硯,低聲道“叫人往東宮遞個信去提個醒兒,就說裴大人回來。”
她神色憂憂,眼中含淚,“再把庫房里的那瓶暖玉膏帶去,天冷地寒的,每日在院子頭跪半個時辰可怎么受得了。”
冬硯忙安慰道“娘娘別擔心,奴婢這就過去。”
鄭皇后拉著她,囑咐道“你可小心些,若叫人發現了,少不得又是些說道。”
冬硯又點頭道是,揣著庫房的鑰匙去尋那暖玉膏。
冬硯悄悄到東宮的時候太子陸瑯正在庭院跪地,太子妃周氏站在屋檐下雙眼通紅,任宮人勸說也不肯到里去。
冬硯快步過去跪在太子旁邊,雙手遞上了暖玉膏,恭敬道“娘娘憂心殿下,特意叫奴婢送了暖玉膏來。”她又低聲說了幾句話方才離了東宮去。
時候一到,太子便被宮人攙扶了起來,僵著沒有知覺的雙腿被人抬進了里屋去。
太子妃要跟著進去,陸瑯一個冷眼掃過來叫她動都不敢動,“出去。”他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和她說話。
一向敦和的太子頭一次對她冷言冷語,太子妃驚然抬眸,一時未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