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被抬過來,斷了手,斷了腳,有的身上插著鋼筋、玻璃……
有的剛從廢墟里救出來就斷了氣,眼睜睜地看著,沒有時間傷懷,轉身,又立刻投入到下一個人的救治當中。
整個醫療隊,乃至所有的搜救人員,幾天幾夜,幾乎沒合過眼,不敢休息,哪怕是一秒鐘,都怕錯過任何一條生命。
他們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不知疲倦,爭分奪秒地戰斗,他們與天災抗衡,與自己的體能抗衡。
時易剛給一個男孩做完手術,轉身之際,余震來了,他被震出半米多遠,眼睜睜地看著飛來的石頭直直地砸向男孩胸口。
手術前,他問男孩怕不怕,男孩說他不怕,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不怕,身旁護士夸他勇敢,他說,父母就我一個小孩,不敢死。
醫者仁心,都說醫生見慣了生離死別,變得麻木,誰又知道這背后透著多少無奈。
…
災難現場是怎樣一種震撼,丁嫻沒有感受過,可她每天看著新聞播報,一遍一遍地在網上搜索著的災區的狀況,她沒辦法身受,卻能感同。
丁嫻側身去抱他,雙手穿過他臂間,貼著他的胸膛,似撫慰,輕輕地:“別怕,我會一直在。”
時易看了眼懷里的人,眸色漸濃。
怕是自己這個樣子嚇壞了小姑娘,他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繼而搭在上面,半抱著她。
兩人就這樣,彼此相擁,寂靜無聲。
良久,丁嫻忽然說:“時易哥哥,學校發生踩踏事故,姜絲她……她右手受傷嚴重,醫生說,她以后都沒辦法再像正常人一樣活動。”
她微微啜泣著:“我當時為什么沒有拉住她,我應該拉住她的。”
她很早就想哭,但是不敢,江絲琪本就難過,她不能再把那種負面情緒帶給她,現在躺在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再也無法隱藏情緒。
時易感覺到胸前一團濕意,半晌,才道:“盡力了,便問心無愧。”
這句話也是他對自己說的,面對殘酷的事實,往往只能接受,陷入悲痛,只會更糟。
丁嫻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等她情緒稍稍平靜,男人握住她手臂,試圖讓他脫離自己的懷抱,丁嫻緊緊抱著,耍賴般的,就是不松手。
時易怕弄疼她,也沒和她倔,只好由著她。
又是一陣沉默。
某種思緒上來,丁嫻心里直打鼓,“撲通撲通”的,越來越快,就要沖出胸腔似的,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勇氣,她就有了那樣一種想法。
告訴他。
丁嫻,你已經滿十八歲了,可以戀愛,可以喜歡他了。
她深吸一口氣,開口:“時易哥哥,我……”
“我下周去d市。”
幾乎是同時開口。
事情來得太突然,丁嫻怔了怔,問:“去多久?”
男人說:“一年。”
丁嫻皺眉:“怎么這么久?”
時易:“部隊借調。”
借調是之前領導就做了決定的,由于地震突然便耽誤了一段時間。
察覺到小姑娘情緒的低落,他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好好讀書,什么都不要想。”
怎么可能不想。
我喜歡你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