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嫻看著她,努力壓抑著情緒,到底是血濃于水,曾經有多恨,就證明有多想得到這份愛,可不管是友情,親情,還是愛情,受過傷之后,都難以如初。她無法忘記被關在漆黑的房間里幾十個小時的恐懼,她無法忘記夜里被噩夢驚醒,還要被她打罵的悲哀,她無法忘記她丟下她時那決絕的身影,她甚至再無法再親切地叫她一聲媽媽,像剛才小男孩一樣,撲在她懷里撒嬌喊媽媽,她永遠無法做到,因為她從來就沒給過她撒嬌的機會。
可是人要懂得知足,要懂得感恩,要懂得釋懷,她一點也不恨她了,所以,她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問她一句,“你呢?你應該也過得不錯吧。”
簡驪文沉默幾秒,說:“挺好的。”
“那就好。”客套又疏離,這輩子,她們注定無法像正常母女那樣。
丁嫻拉著時易的手,走出幾步,忽地頓住,她說:“我和爸爸一樣,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說完,她和身旁的男人一起離開,簡驪文愣怔在原地,半晌之后,她猛地蹲下身,掩面痛哭。
她這一輩子都活得不明不白,一直在后悔,嫁給他,她后悔,生了丁嫻,她后悔,可后來與他離婚,改嫁,她還是后悔。
是她先去招惹他的,卻要和他離婚,她對他們的孩子不好,她做了太多錯事,可最終,他還是掛念著她的。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男人的墓碑前,哭得泣不成聲,小男孩搖著她的肩膀,“媽媽,媽媽你怎么了,你為什么要哭呀?”
“他是誰呀?媽媽,我們為什么要來看他?”
墓碑照片上,男人英俊神朗,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容,她聽不到外界的聲音,腦子里都是過往種種,活了大半輩子,怎就如此蠢笨,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他雖然少有陪在她身邊,可兩人在一起的那些時光,他都是寵著愛著她的,若一個男人不愛你,時時在身邊又如何?到底是她心態不對,是她不知足,是她整日疑神疑鬼,不相信他,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不配擁有他的愛。
滾燙的淚水流入掌心,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往事不復,一切已成定局。
……
兩人走出不遠,就聽到一陣痛哭聲,丁嫻感覺心臟猛地抽了下,鼻子有些發酸。
“這里風好大。”
她把臉埋進男人懷里,還是沒忍住,緊緊攥著他的衣裳,微微抽泣起來,時易輕輕撫著她的背,等她情緒緩過來,才帶著人上了車。
山上與山下完全是不一樣的景象,街道兩旁都是商鋪,行人來來往往,倒是熱鬧。
不遠處有一家小飯館,往常丁嫻一個人來,總會在那兒點上兩個菜,吃了飯再走,今天兩人一起來,倒是有不一樣的感覺。
老板和認識丁嫻,見她進來,招呼道:“哎,小姑娘,你來啦,吃點什么?”
剛問完,他就看到小姑娘身后的男人,“時先生,你也來啦。”
丁嫻扭頭看向男人,“這家店你來過?”
他們果真是緣分不淺。
時易低“嗯”一聲,兩人坐下,老板拿了菜單過來,“沒想到你們竟然認識。”
兩人對看一眼,不由笑了起來,老板一看他們這眼神,就猜到了大概,問道:“你倆是情侶?”
“不是。”
丁嫻頓了一下,本來想說我們是夫妻,結果老板轉眼就被別桌的人喊了去,見狀,他兒子連忙跑過來幫忙。
點完菜,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是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