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刻鐘后,離開的下人又回來了,坐下后悄摸摸地塞給連城兩個饅頭。
連城躺著把饅頭掰碎了一塊一塊塞進嘴里,動作很輕,從背后看上去就好像壓根沒動一樣。
他一邊吃著饅頭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道“這么快就把人宰了動作挺利索啊。”
下人訕訕一笑“沒沒宰呢,剛才忘了問您宰誰了。”
連城一噎,又一口冷風灌進嘴里,嗆咳起來。
這動靜驚動了遠處幾個已經睡著的流民,有人醒來皺著眉頭煩躁地沖這邊喊“啞巴,你要死啊大晚上干什么呢要咳滾一邊咳去讓不讓人睡覺了”
喊完旁邊有人笑著提醒“他不僅啞,還聾,你跟他喊他也聽不見啊,還不如跟他旁邊的小跛子說呢。”
“跟他說有什么用也是個不頂事的廢物。”
那人嘟囔道,裹著身上的毯子又轉身睡去了。
周圍再度安靜下來,下人因為不能讓人看出自己跟連城的關系,始終一動不動也沒去幫連城拍拍背,夜風里像塊石頭似的蹲在那一動不動。
連城緩了一會喘過氣,拍著胸口無聲嘆息。
要不是因為在朔州境內怕被魏泓和他身邊的人認出自己,不能帶以往跟在身邊的老人,他是說什么也不會帶這個蠢貨出門的。
不過想想自己剛才也忘了叮囑他殺誰,好像也挺蠢的。
他吸了吸鼻子,小聲道“秦大頭和牛老三。”
說完又補了一句“他們身上應該帶了塊毯子,找個地方收好藏起來,回頭通知倉城的人去取。”
南燕對大梁開戰以后,果然不出他所料,魏泓開始四處尋找他的蹤跡,朔州各地的城門守衛處都分發了他的畫像,雖然沒有直接張貼出來,但守城官兵也在暗中對進出城的人進行核查,還有人時常拿著畫像在街上走動,恨不能長八只眼睛把他從人堆里挖出來。
相比起來,反倒是上川的核查沒有那么嚴格,尤其是胡城倉城這兩個他以前常去的地方。
因為這里的很多人都認識他,不必拿畫像也能認出他。
這也讓他們都以為他就算要藏也不會藏到這里,放松了警惕。
連城在朔州各地的鋪子還在照常經營,只是被魏泓的人嚴加看管了起來,所以他輕易不聯絡他們,但真想聯絡也不是聯絡不了,小心些不被發現就是了。
進入倉城之后他還一次都沒聯系過他們,想看看這些自己人走在大街上是不是也認不得他。
如果他們都認不出來,那魏泓他們肯定也認不出來,他就算是徹底瞞住了,不必擔心被人發現。
如今數日過去,確實沒有人認出他,倉城的部下甚至都不知道他進城了,也沒必要再強撐著試探了,不然他怕自己真的凍死餓死在街上。
下人應了一聲,準備再溜出去一趟,臨走前連城道“算了,宰一個,一下宰兩個萬一被發現了怎么辦。”
雖說是街頭的流民,但同時死兩個還是有些引人注目,要是為了那兩個不值錢的狗東西把自己暴露了就不劃算了。
下人微微點了點頭“那宰哪個”
“毯子在誰那就宰哪個。”
連城言簡意賅的吩咐了一句,末了又叮囑“小心點。”
下人心頭一暖,正要說什么,就聽他繼續說道“別把毯子弄臟了濺上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