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清漪又咬了咬唇。
洛神續道“目前我對魂墮一事并不分明,需得再了解清楚。即使現階段我尚能自控,卻不能保證往后會發生什么,那種力量太過恣意,我從未見識過這般強大的不可控力,我之于它,就猶如滄海之一粟。這種力量會如此快速地修復我的身體,亦是因著我有利用價值,在某個階段我的身體越康健,這股力量所獲取的價值便會越大。”
她頓了頓,頗有些無奈地嘆口氣“我被囚在神腹中許久,也不曉得受神腹影響究竟到了何等地步,都是未知,不可妄斷。先前我只是思忖著囚我之人想利用我造出與我對應的鬼,就像無名和另外一些生得似我的人,神之海那里便有幾個,想來你也是見過的。”
師清漪想到從大石頭下挖出的那個身上都是黑色肉瘤的女人尸體,心尖打了個突“我見過了,已經死了。千芊說那些在組織里被稱作般若,也可以稱鬼,千芊自己也有很多對應的般若,我晚上在巷子里還遇上一個,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
洛神頷首“是,原本我也料想不到會有魂墮這般結果。曾經我問過千芊一些話,她那時并未提及此事,依照那時信任,此事危險最甚,她并不會刻意隱瞞我,想來她也許認為此事斷不會出現,發生幾率實在過低。”
師清漪暗暗思慮,記得在神之海崩塌之前,千芊連續使用了“不可能”,“怎么可能”這樣的詞匯,可想她對組織的確不是那么清楚,比起組織成員,她更像是一名受害者,千芊也有對應的般若被制造出來,古樓里就有四具她的般若尸體,不知道當初究竟發生過什么。
“以前不明白。”洛神定定將她望著,聲音很輕“現在自是一目了然的,對方就是想利用我來牽制你,對付你,迫你就范。他們很了解,知道你永遠不會真的對我出手。”
“我不會的,我知道你也不會的。”
洛神并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輕輕道“我只是一個凡人,這種不自控力,我不曉得能夠撐多久,但是我會盡我所能結束這一切。就似你所說,我不會的。”
“絕對不會。”她的聲音輕盈如風,卻好像又那樣沉,眸中藏著深深的霧靄。
“我不許你”敏感如師清漪,當然早已經猜到了這話外之音,攥過去的手又重了些許,嗓子壓抑得啞了。
然而她并沒有點破,甚至都不想提到那個字眼,只說“你只要再忍一忍,交給我。”
話到這里,眼神倏然變冷。
洛神卻輕輕搖了搖頭“我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并非鬼主所有,只是為她所用,即便神腹毀了,殺了她,這力量也無從割斷,依然存在,回不去的。清漪,我不愿你斷了這希望,但是有些事實,一定要認清,以免走了彎路。”
“那我就會去采取其它的解決辦法。”師清漪斬釘截鐵“現在,我們還活著呢。”
洛神不說話了,就那樣看著師清漪的面容,眸光有點苦澀。這面容就像是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蛻變,變得更加沉穩,每一次蛻變,都是一道傷。
師清漪迎上洛神的目光,直接地回望過去,給了一個淺淺的笑。
她改變了那么多。
從開始走到現在,被風沙吹過,被刀劍切割,雨里打著,血里泡著,一路等,一路尋,最重要是被這流轉的時光反復打磨,一天一天發生變化。
這種改變無法抗拒,時間總是無情的。青澀的芽兒長出來,張開枝葉,開出花,結出果,又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抽出荊棘般保護的刺來,這刺看似和順,實則致命,也只在她信任和愛的人面前,才會褪去。
如今她已經足夠成熟冷靜,即使肩上壓著無盡的重擔與疲憊,依然在這挺直脊梁。
洛神眼中恍惚,抬起手來,最終也只是摸了摸師清漪的長發。
師清漪拍了下手,突然結束這種寂靜“好了,先別再說這個了,你剛才說的,放心我都記住了,現在我也要洗澡了。昨天我都沒有洗呢,你聞聞,聞聞我是餿了吧”
她笑著,故意近距離湊到洛神面前。
原本壓抑的氣氛似乎一下被她這一笑給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