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江湖的時候,師父總會告誡年輕人,要謹慎一些再謹慎一些,因為江湖兩字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水,來來往往多少人命仍進去,水花兒都不起一個,而你也永遠不知道,別人隱藏著什么樣的實力,什么樣的底牌。
就像明明已經從世人眼中淡去痕跡的雪里刀,實力遠遠超過他們那么久的預想一樣。
世界上怎么會有那樣的刀法又怎么會有人能揮出那樣的刀呢
斗笠男子重重倒在地上的時候,仍不住在想這個問題。
他的瞳孔中仿佛還殘存著方才剎那驚鴻的一刀,光影如幻,極致之美。
在剛才,穿著黑色大氅,自稱垂垂老矣的人拔地而起,在半空中轉身,黑色的大氅鴉羽般散開,邊緣的金絲刺繡像是在夜色中熊熊燃起的烈火。葉羿的左手手指并攏,自上而下劃過刀背,右手緊握刀柄。
九幽的大門在半空中打開,想要吞噬一切活著的生物,而葉羿不退反進,持刀凌空向前。他高高躍起,天上的烏云忽散,露出一輪蒼白的圓月。葉羿的身影映于月影中,他松開了左手,右手中的刀揮出優美的弧線。
一道像是彎月,優雅如舞,漂亮到不可思議的弧線。
那是他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刀光,也是最危險的刀光,斬斷一切的刀光。刀光落下后的一切震撼得超出想象,那以萬人骸為引子召喚出來的九幽之門自上而下被切成了兩半,白骨如瀑布般崩塌,一塊一塊,漫天落下。
華衣夜行,雪里拔刀,如暗中花。
這是曾經最耀眼的風云人物啊,就算是他隱去聲名淡出人們視野,拔出刀而斬的時候,卻依舊恐怖得仿佛天地神魔皆可殺。
端坐在屋頂上的黑袍長老輕輕嘆了口氣。
九幽門被斬成兩半的時候,男子一大口噴出來,心脈具斷,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按著地面,勉強抬著頭。
穿著黑色大氅的葉羿收刀而立,依舊是雙手攏在黑氅之中。他立于九玄分門長石階盡頭的牌坊之上,頭頂上的玄武石碑“九玄”兩字字跡遒勁,凌厲無雙。
這就是九玄門,仙門八宗的九玄門
斗笠男子忽然嘶啞著聲笑了起來“九玄門仙門第一的九玄門這是你的回答嗎”
葉羿站的地方,依舊是最開始的那個位置。
“這就是九玄。”
斗笠男子的話沒頭沒尾,葉羿卻聽懂了他的意思。他神情平靜,淡淡地道。
仙門八宗也好,何日喪亡的烈日也好,九玄始終是天下無雙的九玄。不管是為了什么,皇朝的權利,枉死的饑民通通無所謂。只要是斗膽侵犯九玄門的
那就死吧。
雁門郡從方才的那種奇詭的死寂中恢復過來了,更聲冷冷地傳開,偶有驚著的犬吠,睡下的人開始翻身,風重新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帶著不知何處而來的寒意刮到九玄分門外的石階上。
真冷啊。
男子想著,他抓著箱子的手一點一點地松開,身體緩緩地滑坐下去,鮮血染紅了石階,散落的萬千白骨森冷著。
葉羿提著刀,看著那些散落的白骨,看著那名身份不明的夜行客,發現他臉上牽扯出了一絲笑意。只是那一絲笑意因為臉上已經血肉模糊變得有些猙獰。
“你的身家夠修石階嗎”
夜行客就要死了,葉羿卻沒有問什么來自哪里什么目的這類的話。